九国朝凤(28)
“呵呵,看来荨翁还不知道自己丢了宝贝啊。”
梓翚将酒杯斟满,递向凤绿,一挑眉,他在邀请他的共犯:“可惜只有一个酒杯,不介意吧?嗯?”
第14章 解法自有之
凤绿好整以暇得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馥郁的纯醇杜蘅香在唇齿间缠绵,酒香层叠变幻,让人来不及捕捉真切便已消弭在喉间。
“如何。”
“再来。”凤绿将酒杯一递,继而她展开的笑颜,犹如子夜里的昙花,难觅一现。
“哈哈哈——”梓翚爽朗的声音刺穿了黑夜的厚障壁, “不愧是凤绿,总是不会令我失望。”
“得你梓翚一句,我真是三生有幸~”
不多时,酒壶已见底,唯剩一缕余香缭绕,残月高升于东山。
“明日你就要开始解毒了吧。”
“嗯。”
“挺得住?”
“方才荨翁也告诉我,要想解此毒,必要重历一番炼狱。呵呵,其实,都已熬到这一步,早也没有什么可挺不住了。”
梓翚虽然看不清凤绿的神情,但他可以想象凤绿不自然的自嘲与那一如既往流露出的孤独。带着心中一丝游离的不忍,梓翚伸手搭在凤绿的肩上,会心一笑,像并肩的战友般为之鼓劲,给与支持。
“就算天塌下来也砸不到你。”
“嗯?”
“有我顶着嘛!”
凤绿微微发愣地看向梓翚,漆黑夜色里,叫她如何辨别那双黑水晶里闪动的细腻流光。于是趁着夜色,她只好端起那小小的酒杯,凑到唇边。
“酒杯不是空了吗?”梓翚一句点醒了凤绿。
“是么?我忘了。要怪就怪这酒太诱人,不尽兴啊。”凤绿面向梓翚,顺势避开了梓翚的手,
“谢谢你的酒。太晚了,回屋吧。”
梓翚点点头,凤绿起身回屋。
梓翚依旧坐着却不再看凤绿,仿佛自顾自的说道:“一定要把毒解掉。”
凤绿顿了顿步子,缓缓道:“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如此执着于‘银姬’。”
“几年前,我若是可以找到‘银姬’,那现在面对的大概就不是这样一番景象了。曾经,‘银姬’可以救一个人的命。可惜,我直到现在我才遇见你,即便证实了这种毒的存在和功效,可这个人已经不在了。是不是很讽刺?”
“其实只是错过了。”
“或许吧。”
“若是换作我,我宁愿找不到‘银姬’。”
“为何?”
“‘银姬’发作之时,那痛苦常比死亡更难承受。”
“原本她就是不该承受任何苦痛的人。”
“即是如此,那时没找到,她是幸运的。”
“你呢,你当初中毒,是幸还是不幸?”
“得之我幸。”凤绿笑了笑,“何况我还遇到了你。”
“失之我命。很多事情果真是讲究因缘际会的。”
“是啊。”
“就像你我,都要摆脱这‘银姬’,不是么?”梓翚低沉的声音慢慢流淌在浓厚的夜色,加重了夜的深沉。
“不早了。回去歇了吧。”
凤绿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夜的掩护下,梓翚露出了无人望见的表情,迷惑与自嘲的笑容不知有没有被空空的酒杯映下。
第二日,清晨。
草庐。
荨翁一早便和凤绿进了药庐,说是需要先了解凤绿身上所中毒的情况,再想具体的解毒方法。
东庐前厅内,荨翁并未替凤绿诊脉,也未说什么,一脸若有所思地望着凤绿,那双花白眉下的睿智的双眸,沉淀着暗涌。
“老爷子是否有话要问凤绿的?”
“仪兰是你什么人?”
“凤绿不知您老口中所说的仪兰是谁。”
“这世上,只有我和师姐知道‘银姬’,若不是梓翚看了我的《朔古录》,根本不会有第三个知道有这样的毒。”
“帮凤绿的夫人自号为七叶,大家都称她为七叶夫人。夫人教了凤绿很多,却从不允许我唤她作师父。”
荨翁听到凤绿的话立即变得有些激动,一股难以言语的喜悦在年迈的老人眼眸里闪动,他不禁喃喃自语起来:“七叶——七叶!是她,一定是她,她最喜欢七叶花的,她最喜欢的……”
是什么,让历经沧海的老人瞬间流露出真情?是什么,让阅尽千帆的智者顷刻变得透明?
“老爷子?”凤绿试探地说了一句。
荨翁沉吟片刻,终将起伏的心绪收起。
“呵呵,算起来,你应该称我师叔。”
“这么说,七叶夫人真的是您的师姐?”
“嗯。”荨翁经凤绿这么一问,轻易地就被回忆拉进了过去的时光,深邃沉静的目光追溯到遥远的另一方,“可是我已经四十多年没有师姐的消息了。当年她为了让我继承师父的衣钵毅然离开师门。我想着也许有一天她会回来,这一等,已经四十多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