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国朝凤(27)
梓翚推开篱笆的栅栏门,朗声道:“老头子,我来了。”
“臭小子,见到老人家就不能有点礼数啊!”荨翁白眉一横假意怒道。
“在下凤绿,这是星晓、俞悦,荨翁,叨扰了。”凤绿微微颔首,一派温文儒雅。
“荨翁好。”星晓甜甜地笑道,只觉眼前这个老爷爷亲切可爱。
“荨翁好。”俞悦轻轻跟着星晓喊道,表情自然了不少,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再不似先前拘谨,清亮的眸子时而还会显露出孩子气。
荨翁站起身迈着稳健却不急不缓的步子走向凤绿,顺手又拍了拍褐色棉布长袄,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嘴角留着亲切和蔼的笑容,眯着那双充满睿智的眼边走边静静打量起面前的人来。
面前的年轻女子,大约是中了那种毒,眉眼尚未全开,可依旧精致俊秀,且有着谦谦君子般不凡的气度:“客气啦!老头子我一个人过的实在太清闲,正愁没人陪着解闷呢。恰巧啊今个儿还是除夕,邻户啊送来了不少年货,老头子我正愁怎么处置它们呢,你们啊来得正好——”
荨翁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多谢荨翁,那凤绿便不客气了。”凤绿浅浅笑着,随荨翁往院落里走。
梓翚早已自顾自地在石桌边倒起茶来,仰头便喝,夕阳留下一道流光,镶在他英挺的轮廓上,“我说,老头子,你的茶怎么越来越难下口?”
“我可没记得有人请你喝。先前是偷看我的书,现在又偷茶吃~”荨翁伸手对着梓翚的头就是一下毛栗子,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气。
“这还是轻的呢,臭小子尽不给我留面子。”荨翁又道。
“老爷子打得好!他就是活该!”星晓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俞悦在一旁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我投降,输给你们了还不成啊!”梓翚嚷道,一脸无辜。
“懒得理你啊。”荨翁转身对着凤绿道,“天色不早,有事明儿个再说。看着人多,咱就一块吃个年夜饭吧。菜自是有的,人一多,老头子我可是不管煮只管吃哟。”
“这个就交给我来吧。老爷子您放心,保管您吃好!”星晓开心得开口道。
荨翁捋了捋胡子满意地笑道:“还是小姑娘家的体贴我老人家哟。我可是很久都没吃过年夜饭了,呵呵~~”
凤绿被安置在东边的药庐里。说是药录,也不过是一间荨翁平时用来研究医毒的一间屋子。屋子被分为前后两部分,后面是一个里间,可以供人休憩。
梓翚和俞悦则只好在西边储藏草药的屋子的隔间里用木板做了两张简易的床将就了。
幸好,被褥和暖炉是荨翁早已托老乡们置办好的,不然简单的草庐如何熬过暮冬的寒潮,抵达春日。
晚饭时,星晓烧了一桌丰盛美味,鸡鸭鱼肉山珍野味样样不缺,就差没把荨翁的嘴笑歪了。
“星晓啊,也就菜烧的还将就而已~”梓翚见荨翁就要把星晓夸上天了,实在看不下去,冷不丁冒了一句。
“那你别吃啊~”星晓翠眉一挑,得意得看着梓翚,“谁稀罕你说话呀。”
适逢年关,这还是凤绿头一次离开白堇过年,心里难免失落了些,赶路时倒觉不出什么,一到荨翁这儿人定心下来,却总发呆得陷入回忆里。这便令她提不起神来,懒散得紧,恍恍惚惚的,吃饭也自然没什么胃口,但在一旁看他们几个吵吵闹闹,也忍俊不禁,心绪随即轻松起来。
无意间对上梓翚正投向自己的目光,带着一丝因什么事得逞的狡黠。凤绿迟钝的反应过来,低头夹起菜来,嘴角泛起生涩却自然的弧度。
天边的月像挂在洛津山顶的小银钩,一不小心没将黑幕勾住,哗啦一下天就黑下来。不多久,连草庐的灯火也相继熄灭。
梓翚在夜色里小酌,庭院的石桌上只摆着酒,没有下酒菜。听到东边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有着犹如踩在厚积白雪上般韵律,那是凤绿的步子,梓翚对着手中的杯酒灿然一笑:
“这么还不睡?想白堇了?”
“何出此言?我为何就不可有边独酌边欣赏夜色的雅兴?”凤绿稳稳在梓翚旁的石凳上坐下,又紧了紧披在身上的皮袄。
“睡不着?”
“你也是?”
他们相对一笑。
这是旧年的最后一夜却没有迎新的喜悦,两人静静的并肩坐着,望向远处漆黑一片的风景,婆娑的树影在残月下的夜色里也变得模糊不清。
“这是老头子珍藏的杜蘅,世间难得的佳酿。最可贵的是——”
“酿造方法已经失传,这酒喝一口就少一口。”
“你知道啊~”
“只是听说过。”
“要不要尝尝?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老头子那里偷——找到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