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归(303)
“七哥,这孩子是个天才!”燕庆堂忍不住大叫:“咱们应该把他带回去!”
他自认聪明,这篇文章也是读了十几遍才背下来的,可这孩子只听一遍就全记住了。
燕家人素来爱惜人才,就算小一辈的燕肯堂等人也不例外。
所以燕庆堂敢说这话。
“带回去就不必了,”燕肯堂道:“不过这孩子的确难得,该去读书。”
燕庆堂也明白了他为何不带走小宝,看福伯那难舍的眼神,分明是舍不得这孩子,他们老夫妻两个膝下荒凉,好容易有个小宝陪伴,晚年还算有些乐趣。
倘若就此把小宝带走,他们不知要多伤心。
更何况这孩子也很依赖福伯,他毕竟还太小,除了读书还要有人疼爱照顾才行。
“老丈,你们家住在哪里?”燕肯堂问福伯:“今日天晚了,明天我到您家去拜访,商量一下小宝读书的事。”
福伯听了赶紧说:“老朽的家就住在后边街上,东边数第五家,院子里拴了一条大黄狗的就是。”
燕肯堂于是跟福伯道别,和燕庆堂一起回了学舍的住处。
在这里读书的大多是金陵本地的子弟,其中有几个同燕肯堂颇交好,燕肯堂于是向他们打听了城中哪里的私塾好。
最后选定了一家,离福伯家又近,塾师又是个饱学之士,品格端方,学问渊博。
第二日上午燕肯堂特意告了假,到福伯家里领上小宝去了私塾。
替他交了三年的束脩,行了拜师礼,就安顿下来跟着先生习字读书了。
此后又给福伯租赁了一家临街的铺面,雇了个小二,从此就在这里做馄饨生意,不必再风吹雨淋地挑担子沿街叫卖了。
福伯自知遇上了贵人,对燕家兄弟千恩万谢,开口闭口都叫“恩公”。
燕肯堂道:“老人家不必如此,我这么做只是想要小宝将来学有所成,为国为家有所裨益。”
“恩公,这孩子还没大名,就请你赐一个吧!”福伯颤巍巍道。
燕肯堂不推辞,略一思索道:“就让他随你的姓氏,叫兰子安就好。”
取名子安,是因为第一次见他时,这孩子写了个安字。
燕肯堂不日就要回京,特意嘱托了金陵的两位同窗代为照应福伯一家,言明日后小宝进了学,定要写信告诉他。
他没对福伯说明自己的身份,但因为和这里的同窗有联系,将来小宝若是进京尽可以同他见面就是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别动她
净虚庵,规模虽小,历史却久。打从前朝就已经建成,如今已经二三百年了。
因与谭家颇有些渊源,故而谭家人礼佛多半都到这里来。
净虚庵的主持梵空四十出头,平日里沉默罕言,除了念经时张口,平时嘴巴都是紧紧闭着的。
人都说她是个最最皈依虔诚的佛子,一向不妄言不虚听,因此年纪虽不大却一向受人尊重。
庵中人口不多,没有香客的时候越发安静。
如今天气寒冷,前来拈香礼佛的人越发少了,庵中僧尼每日里暮鼓晨钟早课晚课,其余时间也用来静修。
后院有一间小小的禅室,是梵空平日里静修的地方,除了她谁都不能进。
如今这间禅室的门紧闭,上头锁着一把黄铜大锁。
前室空无一人,只一张旧床,一套桌椅罢了。
一墙之隔的后室却满屋绫罗,奢华得不成样子。
谭蕊坐在雕花床的撒花软缎褥子上,身上只披了一件云雾绡的睡袍,半掩半映着大红绣鸳鸯的肚兜,一头乌发披散,美艳如妖。
室内生着银碳,暖融融犹如暮春。
殻喇一声轻响,禅室西墙的博古架被转开,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身穿闪蓝摹本缎子的长袍,金冠束发,身材颀长挺拔,长相俊秀多情,正是仁勇公府的二公子封玉铎。
原来这里便是他们两个常常幽会的地方,就连本庵的尼姑也不知晓。
谭蕊见了他,眼神迷离恍惚,并不起身相迎,只是呆坐在那里傻笑。
封玉铎走近,闻到她身上一股浓烈的酒气,显然是喝了不少酒。
看看花梨木桌上的酒壶已然空了两只,青花酒盏里还有半盏残酒。
“你怎么、怎么才来?”谭蕊轻笑一声,抬起手拢了拢披散的头发。
薄薄的睡袍袖子滑下来,露出了雪白藕臂上一块结了痂的伤疤。
是陈夫人发狠咬的,齿痕很深,就算结了疤一样能看得出来。
谭蕊没料到卫宜宁居然轻轻松松就解决了困局,所以她没考虑自己的退路。
被揭穿后她只能靠装疯蒙混过关,侥幸的是狂风大作让她得以逃出肖府。
她没有别的容身之处,只能跑到净虚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