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山(8)
就在楊凡與吳管教談得正投機之時,突然高警長出現在辦公室的門口,吳管教立即站起身說:「高警長換班來了啦。」高警長「嗯」了一聲,同時用雙目掃了楊凡一眼。楊凡見狀迅速從坐位上跳起來,畢恭畢敬地喊了一聲:「高警長好!」高警長沒有回應就轉身去了別處。
楊凡順勢看了看懸掛在對面牆壁上的石英鐘,只見時鐘已指向五點鐘了。這時,吳管教也看了看手錶又扭頭看了看牆壁上石英鐘後對楊凡說:「今天就談到這裡吧!」接着就帶着楊凡來到八號倉打開鐵門,於是楊凡又回到了倉內。
倉內的情形仍依然如故,大夥正分秒必爭地在埋頭趕任務,只是在楊凡步入倉內的一剎那間,吸引了倉里不少人扭頭注視。見此光景,楊凡二話沒說坐在原先位子上趕緊低頭繼續插起花來。
經過一整天緊張地勞作,楊凡所在倉的人犯,絕大多數都在午夜十二點鐘以前陸續完成了任務。楊凡因下午被吳管教叫到了管教辦公室聊天所耽誤,雖然已超過十二點,但距離完成五十打的任務仍差一大截,因此心情很是緊張。
「楊凡,昆哥說了,你今天不用再做了,只要把已插好的花上交驗收通過後就可以休息了。」不知啥時崔虎來到了楊凡身旁,且說話口氣也一改過往,突然變得溫和了許多。
楊凡聞言,頓有如釋重負之感,忙說:「好的,好的,謝謝關照!」於是,楊凡把已做的成品交給崔虎驗收後,迅速將地上的原料收拾起來裝進一個大塑料袋裡,並用繩子將袋口捆住後搬到風場擺放好。由於怕驚擾別人睡覺,楊凡沒有沖洗就打開那張舊毛毯和衣躺下了。然而,雖然暫時不用幹活了,可以休息了,但楊凡此時此刻卻怎麼也無法入睡。今天下午與吳管教的談話,高警長的冷漠態度以及晚上輔導員和崔虎等對自己態度的突然改變,不能不令楊凡費思了好一陣子。
附近武警部隊的起床號聲把楊凡從睡夢中驚醒,楊凡知道,還有一個小時看守所的起床鈴也該響了。楊凡仍想繼續睡,仍想接上被號聲打斷了夢境。楊凡仍依稀記得,他的寶貝兒子正鬧着要與自己用英語進行對話,說如果對上了就帶他去麥當勞一次,兒子抱怨說已有好久沒去麥當勞了。楊凡覺得自己仿佛不是在做夢,因為一切竟是那樣具有真實感,他甚至覺得兒子本來就在自己身邊,而他自己也仍還是總經理,只不過昨晚多喝了幾杯酒被迷迷糊糊地睡錯了地方罷了。
對楊凡來說,他甚至不希望天亮。因為在他看來,今天同昨天沒有什麼不同,天亮了,雖然晨曦撒滿大地,鳥在叫,蟲在鳴,花兒在開放,車輛在行進,但這一切的一切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呢?倒是夜晚好,雖說是黑點暗點,但起碼可以睡覺,可以休息,可以讓自己真正擁有自己的整個內心世界,而不用擔心隨時有人闖入侵犯,弄得你不得安寧。楊凡覺得夜晚還一個好處,就是夜深人靜時,自己可以徹底放飛思緒的翅膀,可以縱情地想象,可以深入地思考。想到此,楊凡又一次刻骨銘心地感受到,自由對人原來是如此的寶貴,如此的重要。難怪自古就有人喊出「不自由寧可死」的絕唱。
天終於亮了。昨晚是高警長值班,今天早上一早他就來到倉門外並帶來了一個特好的消息:今天八號倉可以不用插花了。過去即使是星期天也因為有插花任務而休息不成,今天這個星期天終於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楊凡,想不想打牌!」常與昆哥一起玩牌的李國華向楊凡發出了邀請。楊凡見昆哥和崔虎也在向自己點頭微笑,知道不打是下不了台的。同時心想,在這個倉不與他們搞好關係是不行的,也許玩撲克正是親近彼此關係的一個好辦法哩。
「想玩什麼呢?」楊凡邊向他們靠近邊問。
「老套路,今天還是玩鋤大地,一張牌一支特美絲煙。」崔虎回答。
「可是,我家裡還沒有錢寄來,眼下是身無分文啊。」楊凡仍有點猶豫。
「沒關係,賺了是你的,輸了就先記着。」昆哥也微笑道。
「這樣啊,那我就陪各位牌壇老前輩玩幾招,算是捨命陪君子啦!」楊凡的話語引起大夥兒的一陣笑聲。
今天這個星期天可謂名符其實,難得不用插花,人們從倉內到風場圍起了好幾攤,而且所玩的竟然都是鋤大地。大家興致極高,甚至連吃中午飯時也是邊吃邊打,真正做到了吃飯與玩牌兩不誤。玩了大半天,楊凡雖然輸掉了整整一條特美絲香煙,可心境卻是非常好。
「黃遠昆,拜山!」正當大家正全力以赴鋤大地的時候,突然聽到三排另一名李姓管教來帶昆哥去接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