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没有在一起+番外(86)
但是,在见面的这一刻,看见章舟带着苍白微笑的脸,阮知荷立马否定自己,两个无聊透顶,只会不停重复一个故事的和尚怎么可能会让章舟快乐?
章舟是个坚强的男孩子。这样想,心头爬上一种大概是叫心疼的情绪。
医院的大厅空旷又安静。白色的大理石地砖被人拖得很干净,平底鞋走在上面,甚至感受不到鞋底与地面的摩擦,于是整个身子都下意识紧绷,害怕某一刻会滑倒摔跤——自己是要先护住头还是护住尾骨,或者想方设法做出一个能让自己不会因为摔跤而那么尴尬的姿势?
章舟停下脚步,隔着阮知荷的衣袖握住她的手腕:“你害怕医院?”
视死如归:“医院让我感觉不安全。”至少,记忆力所有关于医院的画面都是不好的,支零破碎里,是刻意回避的疼痛、苦涩以及当吊瓶的针拔出去的时候,手背上从静脉中涌出来的深红色的血。
章舟推开门进去,即使听见声响,章妈妈也依然一动不动地背对着他们躺着。她的情况不太好,抑郁症让她在短时间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弱不胜衣。
她大概是不清醒的,章舟私下里和阮知荷说,他猜他的妈妈每天考虑最多的事情一定是怎么死以及怎么杀死他的爸爸。
章舟说这些的时候,一直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就好像他只是在同阮知荷讨论天气预报里说明天会下雨这样的小事情。
他松开阮知荷的手,走进去将保温瓶放到桌子上。阮知荷也跟过去,视线触及到章妈妈眼窝深陷、颧骨突出的脸差点忍不住惊呼出声。她简直不敢相信,记忆里,放寒假的时候,眼里闪烁着八卦望着自己,像个小女生的章妈妈会是如今这个样子。
章舟弯下腰,动作温柔地将散落在章妈妈脸上凌乱的头发轻轻别到她的耳后:“妈妈吃午饭啦,今天有你最喜欢的酱香鸭哦。”
章妈妈的眼珠转了转,她仿佛是刚从梦中醒过来,见到章舟近在咫尺的脸,哽咽道:“今天你爸爸还是没有来。”
阮知荷看着门外,几次欲言又止。那个眼睛潮湿,面容与章舟十分相似的脸,还真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章舟却仿若毫无察觉,温声细语哄着他妈妈吃完午饭,又耐心地与她说自己在学校里的日常,明明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可是章舟说得有板有眼,把章妈妈逗笑。
章妈妈很快睡去,章舟低头收拾桌上的碗筷。这些时候,阮知荷就很闲,她安静地站在一边,时不时偷偷打量门外那个对着他们探头探脑的高大男人。
她伸出手扯了扯章舟,章舟总算瞟她一眼,停下手中的动作走出去。门外传来刻意压低却愠怒的声音:“你来干什么?”
“我,我不放心你妈……”
病床上原本闭着眼的章妈妈突然睁开眼睛,眼神微动,在她的眼里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阮知荷撇开脸,记起初一的时候章舟对她说,他的妈妈告诉他,爱情就是他手有关节炎的外公给他脚有关节炎的外婆涂指甲油。
章妈妈对章爸爸应该也是很爱很爱的吧……
从此以后,阮知荷每天日记本上最后一句话不只是希望明天章舟能够快乐,而是祈祷明天章舟和章妈妈都能快乐。
第六十六章 喝醉
阮知荷与章舟并肩走出医院,突然照射进眼里的太阳让瞳孔条件反射地缩小,章舟不着痕迹地举起空出来的那只手举到阮知荷的眼前。
“章舟……”阮知荷看向他,欲言又止。
“狐狸,你要知道,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够被原谅的。”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意外有凉风徐徐吹过,阮知荷打个寒颤。她抿着嘴巴看着章舟,这样皱着眉头面无表情的样子当真像极了邵江洲,可又分明不一样,章舟的冷更多的像是一种防备,带着剔透而坚硬的棱角,把企图接近他的人都冻住。
四目相对,章舟突然覆过身来,把阮知荷抱在怀里。不再是以往那种中间甚至可以隔着一个人的绅士拥抱,这一次章舟抱得很用力,阮知荷都没办法将他挣脱开:“章舟你快放开我!”阮知荷有些生气了。
章舟恍若未闻,他继续将手臂收紧,下巴抵在阮知荷的头顶,他轻轻地乞求道:“阮知荷,就这样安静地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阮知荷挣扎地动作停下来,她觉得自己面对章舟变成了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章舟却放开她,哈哈大笑:“喂,这么怎么好骗?狐狸都这么容易心软吗?”这样的章舟看上去好像真的很快乐,他笑着大大弯下腰去,眼角有泪出来。
阮知荷皱着眉看着章舟,嘴巴轻启,最后所有想说的话全部如数被她艰难地吞回独自里——或许这也是章舟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可是她真的很讨厌这样的章舟啊,笑意始终无法抵达到眼底,让人感觉得到的不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