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与娇娇(78)
对弈两个时辰,十有八九,闽钰儿是输的。偶尔一两次,齐叔晏见小姑娘想的辛苦,主动丢子言输。
闽钰儿哪里肯依,男人无奈,只得又拾起子,指导闽钰儿一步步围局成势。闽钰儿喜欢黑子,他便挑了白的,洁白修长的指尖拈着白子,一样的剔透,如玉无暇。
“殿下殿下,你看我今日有进步么?”闽钰儿好不容易嬴了一局,还是在齐叔晏的“辛苦引导”下才成。
男人挑眉,“再练练罢。对弈有如两军交战,在战场上可没人像我这般让着你。”
只差扫除己军,把敌军迎进来了。
闽钰儿咬着唇,十分不服气。男人劝慰她道:“无碍,下棋不比烹茶刺绣,一两年就能熟识的。你落子犹豫,应该是瞻前顾后,又缺乏经验,所以不敢。”
“待多练几年,棋路自然会走得坚定些。”
“那我要多久才能下嬴你呢?”她抬头,问。
“找你现在的下法来看,十年罢。”齐叔晏保守估计,那还得是在他剩下的十年里,再不碰此道,渐渐生疏了才成。
闽钰儿:“……”
无趣,无趣的很。她又下了一局,不出意料地被齐叔晏杀的面目全非,她打了个哈欠,齐叔晏手下便一停。
“今夜就到这里罢。”
夜里落了小雨,闽钰儿嫌凉,直接将齐叔晏的臂膀当作了枕头,睡的安然。
第二日,齐叔晏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副画轴笔墨。闽钰儿好奇地凑上来,“殿下今日要教我画画么?”
屋子里灯火忽闪,撒下一地昏黄。齐叔晏侧颜瘦削,眼睫邃然,缓缓展开了画轴,听到闽钰儿的话,便慢声道:“院子里的栀子花开的正好,你会画么?”
闽钰儿老实道:“不会,不过我可以试试。”
男人替她砚好了墨,“先画一个试试,我看一下。”
闽钰儿毫无经验,花叶看着简单,纹理却是极其复杂的,她沾墨下笔,只堪堪勾了一朵栀子的外形,就不敢再下笔了。
她深吸一口气,再画下去,可能就是脏兮兮的一团墨了。
不知何时,齐叔晏从外间折了一朵栀子进来,摆在桌上。他说:“丹青之笔不能拘于外形。”
“你这样一笔一笔地勾画,是最基础的法子,未免太拘谨了些。”
闽钰儿听得头大,她放下笔,“殿下能先画一个么?”
“想画什么?”
“随便都可以,画一个好看的就行了,让我看看殿下画的。”
闽钰儿把笔交给他,齐叔晏执笔,看着纸上的栀子花,笔尖凝了一晌,随而勾了点点淡墨,落在纸上。
男人画画是极其细心的,眉头紧蹙,笔尖浓重,笔下的花叶纹理却是细到接近头发丝一般,细到难以辨认。闽钰儿在灯下看了一晌,目不转睛地看着,只觉越发地困。
外面还在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栀子花上刚刚摘进来,还歇了些露水。闽钰儿趴在桌上,伸出手,指尖勾了勾花上的露水,看着看着,眼睛就闭上了。
院子外的风穿过窗棂,透了些进来,带着凉意。闽钰儿睡的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塌上了。
她吓了一跳,竟睡到了这个时候?
齐叔晏已经换上了白色的寝衣,坐在塌上,腿上还搭着被褥。听见动静他低头,放下手里的书,“醒了?”
闽钰儿迷迷糊糊地问,“我睡了很久?”
“嗯,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那现在该很晚了。小姑娘想了想,道:“画呢?”
“殿下画完了吗?”
“画完了。”齐叔晏垂了眼,修挺的鼻翼旁映出侧影,“我适才画完,就叫人拿下去晾着了,用香薰一两日,再给你送过来。”
“画了这么久么……”闽钰儿撇嘴,暗道一朵栀子花而已,就画了数个时辰,齐叔晏这番画画的模样,未免也太认真了。
齐叔晏合上书,放在了塌边的桌上,他忽然说:“宫里呆的久了,想出去逛一趟么?”
见小姑娘没听懂的样子,他勾起下巴解释,“你师傅最近在江太医府上,江太医递了折子上来,说你师傅念你了,又不便来宫里,故他想把你接到府上,小玩一日。”
出宫玩?第一次来齐国的闽钰儿,陡然生起了兴趣。
小姑娘自然是想到处看看的。可是转念一想,又有点不敢。在宫里,她拢共不过出去了几次,每一次都惹上祸事,要是出宫了,指不定会遇上什么别的祸事。
闽钰儿迟疑,男人见她犹豫的很,“不想出去吗?”
“自然是想,可是……”
末了她凑过来,下巴磕在齐叔晏的胸膛上,抬起浓密的眼睫,看着他:“殿下,要是我又闯祸了怎么办?”
齐叔晏挑了眼尾,不仅有些笑意,“你倒是个明白的。”看着闽钰儿眼巴巴的样子,他轻叹了一声,“去罢,江憺在府里,有他在,你便不会有什么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