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国师(254)
冷寂。
“陈妃不在了,静妃也被囚.禁在冷宫。如今终是只剩你我。”她伸手抚过他面容,不知是爱是恨,慢慢地她俯下身,枕在他胸膛,听着其中跳动,“我也算,得到了我想要的罢。”
依旧是无人应答。邵皇后就这样闭目安静了好一阵,方才起身放开他。
永平帝迟迟不见好转,就在邵皇后习以为常,打算另做准备的时候,又一日上灯时分,他终于醒了过来。
刚好又轮到邵皇后侍疾,她见病榻上的人睁开了眼,尤为不可置信,忙扑上前:“陛下!”
永平帝眼珠子微微动了动,抬起手,还不怎么能使得上力气。
邵皇后忙让去请太医来,听闻永平帝醒了,侯在外头的医署官员大喜。几位院判替着永平帝略一诊脉,这些天来负在心头的重担瞬间卸下,忙忙跪成一片:“吾皇致福!”
邵皇后忙问:“如何了?”
“陛下已无性命之虞,调养几日,方可复原。”
邵皇后激动得红了眼眶,她用帕子擦擦眼角:“太好了。”
太医署开了新的方子煎制,又嘱咐人准备几道易克化的吃食。殿里人各去忙各的,只有邵皇后留下来陪在永平帝身侧,希望他恢复神智时能第一个见到自己。
永平帝虽无大碍,但身体尚虚,很快合上眼又睡了过去,梦中他嘴唇翕张,依稀在念着什么。邵皇后原是握着他的手,见此情状微微一怔。她俯近了去听,尽管声音轻微,却绝不容听错。
他分明是在喊“阿朝”。
邵皇后面上的笑容凝滞,宛如当头一棒,魂飞魄散。她攥紧了手,用力之大,连骨节也泛出清白。多年来被压抑在心底的不甘涌上心间。旋即她含泪笑起,似讽刺似嘲弄:“阿朝,阿朝。”
阿朝。
那是陈妃的小名。
“她死了多年,你记挂的却还是她。”邵皇后攥着永平帝的手,红着眼,无不咬牙切齿,“陛下睁眼看一看,看一看如今在你身边的是谁,不是陈妃不是静妃,是臣妾,是臣妾啊!”
第116章 116
“娘娘!”白露拿了攒盒进来, 见邵皇后的样子, 心里突突吓了一跳。
邵皇后失魂落魄地瘫倒在床边,白露赶忙将她扶起:“陛下才将好些, 娘娘可要体恤着自己的身子, 万不能再出事了。”
邵皇后不作声,半晌才厌倦地抬了抬手:“白露, 扶本宫回去罢。”
“娘娘……”
邵皇后摇摇头,也不说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只是心如死灰。
她坐在这个位置十几载, 不准哭不准闹,要端庄大方,要处事得体, 不能像静妃那样凭着性子乱来,更别提陈妃。
当然皇上也不会允许她像陈妃。
她只能是皇后。
白露命人去叫德妃来侍疾后, 扶着邵皇后暂回了坤宁宫。白露不知邵皇后何故发这么大的脾气, 这十分不寻常, 邵皇后是个惯会隐忍的人, 哪怕是在千秋宴上被定安当众落了面子, 也能忍得下。能这样触动她的事,恐怕只有一件。
陈妃。
这是旧年隐伤, 活着一天受着一天, 是劝解不来的。
白露替着邵皇后除去发簪,让人打了热水。
“娘娘还计较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作何。”白露是当真心疼邵皇后,还是忍不住出言劝诫, “终于是熬出头了,等来年咱们八皇子继位,那才是风头无两的大事。”
这些话邵皇后何尝不知。她手扶着额头,低声道:“你不曾经过当年,有些事是不知道罢了。”
白露暗叹一声,不再多言。
另一边永平帝好转的消息很快传遍宫廷内外,这一夜无眠的人不计其数。
永平帝此一遭也算是半个身子进过鬼门关。第二日他甫一醒来,头件事就是召谢小国师入内寝觐见。旁人只道那位青云轩小国师是天子近臣,颇为眼热,却没人能想到,永平帝屏退内侍后,同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定安,不能留了。”
谢司白眉头都不皱一下,神色平静如常:“陛下此为何意?”
永平帝尚且虚弱,他靠在引枕上,勉力和他说话:“若是你师父在,就好了。”
谢司白虽挂着个国师的名头,与谢赞却是不能相比。谢赞乃一方奇人,天文地理,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无样不精无样不通。相形之
下,谢司白不过是他扶植出替自己做事的一件杀器。
谢司白垂眸:“不能替陛下解忧,实臣之罪过。”
永平帝有气无力地抬抬手,免了他礼数。谢司白不入官制,是他内臣,当着他的面,永平帝也不必顾忌许多。他将当日在含章殿所见简短告知给谢司白,而后道:“朕并不信这鬼神之事,可她说那些,是只有陈妃与朕才知晓的。她母妃去时她年纪尚小,陈妃断然不会与她讲这些,就算讲了,以她当时心性,不见得能等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