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白(125)
他这几天到处跑,交管局, 派出所, 市/委办公厅, 各种应酬莆田盖地。
堵在单位门口想要采访,探消息的记者更是数不胜数。
偶尔回单位也会有人讨论,李俊也明里暗里地透露着网上的言论对他并不友好。
忙碌让他无暇顾及太多,更没心情是深究网上的言论,也没工夫去纠结媒体究竟如何定义这件事。
他在州城呆了一天, 就匆匆赶往鹏城,冬青罕见地主动联系了他。
他第一反应是她都知道了些什么,紧接着又安慰自己,有些事不如瞒着她还好些。
明明已经做好了要瞒着她的准备,又渴望知道她对这件事的态度是如何,关心还是冷漠?
他抽空给她回了个电话,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两个人都没有主动提这件事。
裴即白听到她的声音那刻,突然觉得自己很疲惫,这几天他崩得像一根弦,太紧了,他突然很希望从她身上获得某种力量,支撑他继续在这漩涡里旋转。
挂断电话后,他突然有种期盼,他希望她能突然出现在他身边。
这个想法从脑海里迸发出来,自己又自地笑了笑。
怎么可能呢?他和冬青之间的关系,像是隔了一层浓雾,想奔向对方,却又害怕迷失自己,他只能凭着直觉,摸索着,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走出这片浓雾。
在伤者的病房走过一圈,又逐个致歉后,已经是傍晚。
他整个白天,都在医院处理各种事情,其中又抽空跑了趟市政厅再返回医院,大领导在四点多才姗姗来迟,露了个面。
住院大楼里冷气打得很足,但他额角却沁出薄汗,说实话,有些心累。
虽然不是他造成的这件事,可有种莫名的愧疚,又对自己的这份职业肃然起敬,没做一个架构,没动笔算一个数据,都需要考量再三,这种市政工程,除了架构不能出问题,设计也要尽量做到全面分析。
他初步推测,这座桥的设计者,应当去实地勘测的次数并不多,不然不会轻易设计出独墩桥。
虽然事情已经发生,再说这些已经无用,但这件事不得不说对他而言是次警醒,也是对行业的敲打。
从最后一间病房出来,大领导摘下眼镜,揉了揉清明穴:“伤者这边都安抚好了,赔偿款这边不用我们去谈,你也不用去承诺他们什么,小裴,这件事你处理的挺到位的,后生可畏啊。”
“我应该做的。”裴即白言简意赅,沉着回答。
领导带上眼镜,双手背在身后:“外界的纷扰呢,也不用太在意,那些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热度总会过的,现在你最主要的就是扛住。”
裴即白笑笑,用了个书面而又片面的回答:“怎么会呢?总会雨过天晴的不是吗?”
“你能想通就最好,我这还有点事,先走了。”
领导先行一步,裴即白没跟上,他这几天没怎么进食,饭也几乎没吃,现在胃里疼得一抽一抽的,等领导上了电梯之后,她靠在护士台旁,撑着胃,低着头。
确实是有点难受,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在疼。
有护士见他这么高大一个人杵在着,立刻走过来:“哎呀,你别站在这里挡道啊。”声音尖锐,语气嫌弃。
裴即白背脊离开护士台,抬头:“好的,谢谢。”
看清他的容貌后,护士明显一愣,面露尴尬,他走进护士台里,见他要走,又喊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语气明显柔和不少,好像这个世界对容貌好的人,不管男女,总是会更宽容些。
裴即白尝试站直身子,胃里拧着痛,他蹙着眉,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去买点药,他没理会护士,往前走。
那护士追上来:“我看你捂着胃,是胃痛吧,我这刚好有胃药,你先吃吧。”
裴即白没拒绝,他需要这份药片,道谢之后,从护士递过来的箔纸片里扣出一粒药,往嘴里放,胶囊被唾液腐蚀,开始融化,黏在舌尖。
他突然想起冬青每次都是这样吃药的,脸上的痛意少了几分,甚至有了几丝笑意。
眼前递过来一杯水,裴即白接过,吞下药:“谢谢。”
人都是感官动物,护士眨了眨眼,愣愣道:“不用。”
裴即白不再寒暄,走到电梯口摁下电梯,护士还站在护士站里频频望向他,他将那目光悉数忽视,径直下楼。
临近黄昏,夕阳斜斜地悬挂在远处,出了住院大楼,裴即白才稍稍歇了个口气,余晖撒在他身上,有一大朵云团在低空,被傍晚的阳光映成紫红色。
他往前走了几步,药效上来了,胃的不适感缓和很多,他好奇地张开双臂,却抱不住云,在他怀里的是一团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