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海探案录(169)
踏过小桥,穿过长廊,即到大厅。厅中的墙上挂着各式狐狸面具,或笑,或恼,或喜,或悲,一旁立着的屏风上则绘着炎狐娶亲的图样。主客用的小几正中央皆悬挂着九尾狐面,几上婀娜的青瓶里狐泣花盛放。
南楚杉还想多瞧几眼,便听银铃四作,一阵幽香由远而近。
“先生。”
兄长的一声呼唤令她收回思绪,沉着凝视身前端坐着的男人。红色长袍,露出的手腕瘦而白,长发黑瀑般散在胸前,映着脸上的狐面,倒还真是有几分炎狐庙内炎狐大人的风采。
“都长这么大了?”声音相较身材而言更显几分中气,夹杂着几分疏离。
南楚枫拱手,“炎狐先生,今日……”
“不必多说,先坐下喝茶罢。”
男子的手指向一边,先前空无一物的小几上已然摆好茶点,兄妹二人迎面而坐,举杯对饮。
“这味道……”南楚杉微讶。
“是狐泣花。”男子掀盖抿入一口,“全环海县只有在这儿能够喝到一回狐泣茶。”
茶点过半,一白衣女子自内堂而来,对着男子耳语两句。在兄妹二人疑惑的目光下,男子借故暂离。
“环海的炎狐大人当真存在?”确保四下无人,南楚杉才将信将疑地发问。
南楚枫将花饼一分为二,往嘴里送进一半,“守护者。”
“你怎么知道?”
“爹说的。”
先前来传话的女子再度现身,“公子请二位过去。”
两人沉默着跟随她来到一座竹屋前,女子陡然朝后退了两步,“我的使命已完成,请二位客人尽快入内,莫让公子久等。”
堪堪踏进门后,竹门便自动关上。
竹屋里的摆设与大厅所见相似,只是墙上的狐面种类更为繁多,并且还有没上色的胚面。
“坐罢。”男子一心画手中面具的狐纹,随意说道。
南楚枫没有照做,问道:“内鬼是谁?”
“知道了要如何?杀了他么?”
“炎狐大人。”南楚杉开口。
“岭,我叫岭。”
“岭先生,当年焚林一事,您应当知晓内情罢?”
岭的手一顿,随即笑开,“你与你母亲一样,总是这般出其不意。子彰,坐下罢,走了这么长的路,不累么?”
南楚枫默然坐上一边的竹椅。
“鹤林也坐下,若是渴了饿了,直接用那儿的茶点即可。”
“先生当真只是想让我们来喝茶,看您绘狐面的?”南楚杉道,“县衙内仍有大量公文堆叠,恐怕鹤林不能久留。”
“纪司墨对五家动了心思,这可不是一两日的事。为达目的,他什么都敢做。”岭换上一支蘸有青墨的毛笔,“说来或许有些可怕,但环海里的内鬼,绝不止一个。于他而言,如今的环海是名半隐半露的美人,只要他想,那层薄纱迟早会落下。”
“为什么?”
“等时机到了,你们自然会知晓。”
日落西山,南家兄妹才重新回到县衙的档案库。南楚枫逐一还原书架,又出去喊衙役送回案卷。
“我们消失这么久,他们竟毫无动静?”南楚杉解下面具收好,如是发问,
“我跟楚柳说我们有事相商,让她叮嘱衙役们不要靠近这儿,否则今晚没饭吃。”南楚枫顺手拿过一边的书册翻着,“岭先生说的事,你如何看?”
“用心看。”
“是么?这倒还真像是你会说的话。”
门外衙役征得允许,陆续抱回案卷,又依照南楚杉的吩咐依次归位。南楚枫站着盯了一会儿,转身出门。
这几日的大哥似乎有点不对劲?南楚杉望着他的背影,心道。
“你也发现了?”南楚柳朝空盘里丢豆角丝,“虽然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脸,可我总觉着哪里有古怪。”
萧卫正往灶里放柴火,闻言一愣,险些被飞溅而来的火星烫了手,“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但明显枫哥这几天对我异常得疏远。”
姐妹俩对视一眼,齐齐看向他。
“做,做什么?”萧卫的手猛然一抖,有些握不住手上的细木,别回头清了清嗓子,“不知道大人在京城过得可还好?”
“你这个话题转得可真够生硬的。”南楚柳调笑,“不过还真是奇怪,这么多天了,竟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小棠不是给你留了信鸽?去问问罢。”
南楚柳拿过三条处理好的豆角一齐折断,“万一飞出去就被人烤了吃怎么办?姐你赔我么?”
“我赔。”
“那敢情好,吃过晚饭我就去写。”
“嗯。”
萧卫恍然起身,瞅了瞅水缸,“只剩一半了,我去挑点回来。”南楚杉颔首。
木桶吱吱呀呀落入井中,他发神地转着绳索,不觉身边多出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