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男主当皇帝(87)
他将头伸向车外,看见马车前坐着的是一个极为熟悉的背影。顾不上多想,他喊了一声“停车。”那张同样熟悉的脸转过来。
李重荣。他们曾经是童年的好友与玩伴,在怀梁的记忆中,那张脸总是带着笑的。他是眸子明亮,干净的少年,但是今天不同。
他向怀梁点头致意的时候,怀梁分明能看见他的眼圈是红的,紧握着马缰的双手,因为攥得太紧,被皮带磨出两道醒目的红痕。怀梁知道他的恨意来自何处,因他心中也燃烧着同样的东西。
没有多余的话,怀梁只是简短地命令道,“掉头回去。”
但是这一回,怀瑾不再默默等在原地,听候吩咐了,他从另一边探出身子来,坚定地说,“继续往前。”
马车继续往前,辘辘轮轴的响声仿佛碾着怀梁的心,让那里仿佛被剜走了一块似地剧痛不止。李重荣咬着牙驾车,表情狰狞,但是他手下的马却依旧在平稳地向前奔跑着。
怀梁怒极,“重荣!”
怀瑾的声音淡澈地在他身边响起来,“请公子别怪罪他,他不得不听我的,因为现在燕方的兵符是在我手里。”
“那你为何不直接自取燕方,何需要我来?”怀梁冷笑。
“我是庶子,岂敢僭越。”怀瑾不知道第几次重复那句怀梁已经听熟了的话,仿佛这便是他全部的理由,只这一句话,就将他后半生的命运钉得死死的。但是怀瑾本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眉目平淡。
“我长兄若果然丢了性命,那么你记着,你手上也沾着他的血。”
怀梁一把攥住他的袖子,直视那双平淡的眼睛:他倒要看看,怀瑾究竟能够摆着那张脸到几时。
“我知道。”怀瑾看了他半晌,轻轻从他手中把自己的袖子抽回了。
“怀家向来是幺子镇守昂河关,你回去之后,直接到那里……我不想在都城看见你。”
他自己都知道这纯粹是无关的气话,北地失主,人心涣散,单靠他一个人,必然是独力难支,他又怎能主动把怀瑾放到昂河关去?
“这我也知道。”怀瑾回答道,“但我并不是最小的儿子。”
“什么意思?”被他一打岔,怀梁原本准备好的训斥的话都忘了干净。
“我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只是现在不在燕国都城。”怀瑾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竟然浮现一丝罕见的笑意,
“他桀骜不驯,实在不适合生活在都城,因此便一直与我们的母亲在白云浮水放牧。”
“他叫什么?”许是怀瑾不经意间露出那一丝温柔太过引人猜度,又或许是他提起弟弟的模样,触动怀梁内心深处那块鲜血淋漓的伤口,他没再跟怀瑾针锋相对,反而去问他。
怀瑾却只是苦涩地笑了笑,“他不像我,他没有出过附佘的,故而也没有什么妥当名字。只有个小名叫离沙。”
离沙,显见是附佘话,怀梁没听过这个词。
怀瑾说话的时候,声音轻柔。这让人实在看不出他,还有一个桀骜不驯的双胞胎弟弟。事实上,桀骜不驯的任何什么东西仿佛都和他沾不上边。
怀梁向来知道附佘女子的地位远高于男子,白玉附佘比红玉附佘尤甚。但他平常并不关心这样事情,即便是对白锦锦,也没有问过。此时他方才知道怀瑾身前之事,而那当事人在叙述的时候,又没有丝毫个人情感。
说完了,他便垂下眼睫,摆弄着自己月白袖口上绣着的竹叶暗纹。
良久,那在袖口轻抚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怀梁听见他低声说,
“我也是有兄弟的,公子,我知道您此刻的感受……我对不住您。”
自己所有的愤怒,像是击在一团棉花里了。理智告诉他,怀瑾做的是对的,无论怎样,他救了自己。他甚至应该得到感谢。
但是“感谢”,他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说出口就好像背叛了那远在京城,被他独自留给死地的长兄。
马车忽然一个颠簸,剧烈晃动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怀瑾的身体不安地动了动,他迅速抬起头,眼神恢复了清明和机敏,向车外问道,“怎么了?”
李重荣带着些紧张的声音传来,“是追兵。”
第 43 章
领头的人一身素衣,纵马飞驰在前。他腰间孤悬一杆长剑,原本沉静目光,此刻却如同寒星一般闪耀。他身后是秦安御城卫队“秦剑”。
虽未张挂任何旗帜,但是他们的黑衣黑甲本身便证明了身份,更何况,他们还骑乘着拉车慢马和附佘骏马混种而成,可供男人骑乘的大马——这样的马,在整个秦地都不会超过百匹。
展雪。
他的本事,怀梁是见识过的。虽说那日不过是演武场上点到为止的表演,但其身手剑法,已足够让他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