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男主当皇帝(7)
但是怀璧记得,纵然没见过秦王本人,纵然父亲总是殚精竭虑要把他们保护在一方干净的天地里,怀璧却还是记下了他的故事,那些带着血印子的故事,都从父亲召人议事时那丛紧闭的帘幕里露出来,故事里他韧心而忍性,冷酷得让他害怕。
可他现在却不能怕了——因为他身边有是他的弟弟妹妹:
怀梁刚不过二十二,虽是战火中历练出来的年轻将才,可权谋机变之术却是一窍不通,更兼对谁都是一副冷淡;
而怀玉,刚满十五。
他又怎放心让他们独自对付这位昔日的秦王,又或是留在危机四伏的万秦。
纵然他现在看起来已同怀璧记忆中那些泥雕木塑的帝王将相没有两样,但是怀璧却始终对自己记忆中那凶名赫赫的秦王抱有一丝忌惮。
他眼神肃了肃,仿佛有刀锋在那双已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闪动,
“天下未竟之时,孤不能放你们回去……孤固然无意欺压小辈。”
怀璧收敛目光,“臣明白。”
“好了。”那双炯炯的眼睛里突然染了些倦意,仿佛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天也不早了,你们回去歇着。”他转向自己的长子,“萧林,你送他们出去。”可是当他们真迈开了步子要走的时候,他忽然又抚着额头毫无征兆地问了怀玉一句,“孩子,你多大了?”
他妹妹脚步顿了一下,有些畏缩地答道,“十五了,陛下。”怀璧没看到妹妹的表情,他放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轻轻收紧。
“没事了,你们退下吧。”
那皇长子容落听了他的话,笑了笑便站起身来,路过他们的时候将头一侧,似乎是在示意他们跟在后头。宫人们从后殿提出几对彩蝶戏龙的宫灯,小心翼翼地点亮了,小小烛火在那剔透的玻璃丝灯罩中一豆一豆地闪着。
怀璧注意到所有跟在容落身后的侍女和宫人看起来都有些战战兢兢的,仿佛是怕一不小心触怒了他,就连他们的脚步落在地上都没有声响,宛如鬼魅。
兄妹三人又坐上来时的马车,容落身份尊贵,他是秦王的嫡长子,自然也该是储君的身份,故而自然不能跟他们挤在一起。怀梁注意到车帘上拴着一枚象牙凤首雕花,比他见过的北地器物都要精致些。
似乎也在无声地提醒他,他们离开了故乡,到了另一个全然不同的所在。
他听着那一下一下,极有节奏的轻响,除此之外四周又极为寂静,怀璧几乎要睡着了。但是马车忽然顿了一下,赶走他的睡意,怀璧下意识地挺起身体拉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
眼前不再是皇宫内苑高大的建筑,他们已出了内宫,重新进入外廷,另一辆马车与他们齐肩而过,紧紧靠着他们的停下来。
皇长子皱皱眉头,向后扫了一眼,宫人们便会意地停下来,全程没发出一丝声响。
一个笑吟吟的男人揭起车帘探头出来跟他们打招呼,手中一把折扇轻巧地敲着车沿,他看见容落,也十分熟稔地扬起扇子冲他见礼,丝毫不顾这举动打破了原先的岑寂。
“大殿下。”他扫了眼容落的身后又微微一笑,折扇抵在红润唇边,
“敢莫是北地王的公子们到了?”
容落则像是故意不搭理他,只微微转身,把怀璧兄妹三人露出来给他看。
“竟还有个公主。”男人眼光略扫了一扫,笑意更甚,有些轻佻地道
“世人皆谓四海绝色楚明光,现在看来,当是未见过北地王的女儿了。”
怀璧警惕地把妹妹往身后挡了挡,“舍妹年幼,怕是当不得如此赞誉。”
他借着这个机会向外扫了一眼:两匹马并道齐驱,竟是同一个方向走的,可宫苑外廷,除却帝王子侄,入京质子,和机要大臣,又岂是旁人可以随便出入。
怀璧心里有些奇怪,便扬声向对面问了一句,
“在下怀璧,敢问尊姓?”
一声轻笑伴着回答,笑面公子语调悠悠闲闲,
“守江姬卿尺,见过王长子,家父同令尊交游甚厚,常对我说起令尊。”
怀璧心下少惊,“尊父是……?”
“守江乌氏。”
说罢,他也不做停留,只是对着容落扬了扬手中的折扇,嘴角边仍是一抹浅笑,
“天黑了,大殿下也早些回去,小心凉风吹着。”
但是当手中扇子落下的时候,怀璧分明看见他对自己眨了眨眼睛,
“晚些时候,我代家父去探望公子们和公主。”
最后一句话似有似无,怀璧想要去捕捉的时候,那句话早已被夜风吹散,再无法捉摸影踪。
第 4 章
容鉴木然地坐在宫殿里,岳方成也坐在他身边,不动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