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男主当皇帝(235)
剑凭用者驱使。容落绝非善类,但姬卿尺也不无辜;怀璧或许的确冤枉,但这渺渺深宫中吞噬的性命,举凡种种,他非首创,亦非终末。只要有人在的地方,便有争斗,有争斗者,所以有杀人之剑。
剑无善恶,人无黑白。这是展雪自己一直信奉的准则。但自从秦安城都陷落以来,这个念头首次有了动摇的倾向。
他抚了抚手中一直紧紧攥着的那片小茄花的衣料,用手在地上一撑,“走吧。”
姬卿尺拦住他,告诉他再等等。展雪放下手,姬卿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跟他对面坐下。等到月光在地下投的影子已经只能照亮一半地上的席子,姬卿尺才终于招呼他起身。
展雪察觉到门外有人影,拦了一把姬卿尺,“别动。”
门外传来的少年声音,如月色一般清凉。
“三哥哥。”门外人轻声道。
姬卿尺走上前去拉开门,叶星正站在门外,担忧地盯着他,咬着下唇,欲言又止。姬卿尺稍微弯下身子跟他平视,
“星儿怎么了?”
叶星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袖子,“三哥此去实在危险。星儿放你不下,要跟你一起去,可好么?”
姬卿尺收敛了笑容,“不要使性子,你一个小孩子,掺和这事做什么?”
他招呼展雪,“走了。”
叶星放在他衣袖上的手指一紧,姬卿尺将眼神扫过去,他便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三哥一路小心。”
姬卿尺温柔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三哥使计,何时有过纰漏?你安心在家,等事完了,我来接你。”两人走出很远,还能看见叶星就站在树下,遥遥张望着他们俩远去的方向。
月亮已经隐在了树梢后面,只探出半个头来往地下打量着。这是三更时分,喧闹了半夜的芙陵城,此刻业已陷入沉寂。
西角楼上先有了些微人喊马嘶的声音,但是在夜色中远远地听不真切。紧接着内城的其他角楼、还有数处哨所,都冒起了烟。
“这都是你的人干的?”展雪不无吃惊地问道。
姬卿尺对他眨了眨眼睛,猜谜语似地说道,“双拳难敌四手。”紧接着,他又嘱咐展雪在进入内城之后,于西门稍等他片刻——他也不敢去赌,如今驻守啼朱馆的士兵中有多少人曾经参与过秦安攻城,在这些人之中,我有多少认得出展雪的脸。
展雪如他所言,闪进了路边浓重的树影里,并在那里等了一会儿。与此同时,火势正在内城的各处蔓延。今夜因为大宴的原故,即便是城中的角楼里都堆满了酒,城下地上满是随意堆放的布匹,食物,这就无形中更助长了火势的蔓延。
展雪认为,姬卿尺也许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使用放火的法子。过不多时,姬卿尺便走了出来,胸有成竹地道,
“走吧。”
“这就完了?”
姬卿尺笑道,“大人,相信我,若今夜可以让您不拔剑,在下就决不会让您拔剑的。”靠着姬卿尺手中的令牌,两人如入无人之境。姬卿尺在前,他在后,每到一处,姬卿尺便口称今夜有敌人奸细入城,同时清楚地下达救火的命令,每一道命令都很明白:有些被安排去扑灭火源,有些去引渠水,有些下到啼朱馆外围搜寻奸细,还有些要到怀梁所在的竹馆外围警戒。等众人散去,展雪方才悄然登场。
很显然,这一切,都是他手中那枚神奇的令牌的功效。
“令牌……”走了一会儿,展雪最终还是没有压住自己心里的疑问。
“嗯?”
展雪问道,“令牌是哪里来的?”
“北地王所赐。”他转过头,也许是看到展雪怀疑的眼神,又安抚道,“无妨的,大人将心放宽。”
转过别苑一扇被紫藤萝围绕的石拱门,眼前景象豁然开朗,此处甚是幽静,连烟火都闻不到半点气味。二层别馆之上,一轮斜月高悬。高楼之下乱石荒草,几乎掩没了门扉。门扉上,一道亮堂堂的黄铜锁。
姬卿尺给展雪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长剑从手中出鞘,在月光下一闪,铜锁便落地。
“什么人!”一个声音清脆地响起,伴随着慌乱的脚步声。姬卿尺还未来得及去看他身边的展雪,发现不知何时,剑客早已经不在原地。
凌乱的脚步声瞬间停住,一声短促的闷哼,沉重的东西摔进泥土的声音。
展雪默不作声地收剑入鞘。血喷得很高,将离地两尺左右的竹竿都染上一抹鲜艳的血色。而展雪立于一侧,身上,手中,没有半点血迹。
完美的杀人术。姬卿尺心中既有赞叹,也不乏恐惧。
“现在怎么办?”展雪重新恢复了那副审慎而沉默的样子,他扬起一侧眉毛催促姬卿尺。他看起来有些不安,但这不安绝非来源于杀人,而纯粹是对未知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