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男主当皇帝(220)
于行军作战之上,他全无其父明智英慧,只有些果断的胆色,多少才能看见昔日好友的影子,中了北方人声东击西之计后,他未能止住全军溃散,仓皇溃逃之中又见北军趁着沉沉夜色从左侧袭来,无声无息的包围了他们,被夹击的数万秦军如待宰羔羊般在夜幕中颤抖。
岳方成曾建议立即稳住阵脚,向银华进军,但年轻的君主不肯听从他的谏言,军队的溃散使他怒不可遏,在仓皇几乎不成体统的反击中,他们丢掉了秦安防守线上最后一个巨城。
而今,他们仅剩不到一万残军驻留重月,很快,他们的都城便将面临侵攻,北方人将毫无保留地劫掠他们的土地。
……而在那之前。
“王上。”岳方成恳切地看着年轻人苍白的脸,“为今之计,只有尽速与北地王谈和了。”
容落抬起眼睛看了看他,随即断然拒绝,“不可能。”
岳方成觉得他的固执毫无来源,但他仍不愿放弃最后的希望,“不试一试我们怎么知道,无论他们想要什么……”
“怀梁决不会与我谈和。”容落笃定地又重复了一遍,“绝不。”
思及北地此番起兵所秉之名,岳方成忽觉一阵难以形容的恐惧,如此刻帐外的夜雨和阴影般涌上他的心头,他嘴唇颤抖,双眼也僵死在眼眶里,脖颈如同木头,转也转不动,他尽力想显出愤怒,可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觉得声音干涩,毫无威严。
“王上如此肯定北地王不会谈和,莫非因为北方人所说的……果然是真相吗?”
于灯影之下,眼前人面色枯槁,黑发垂落在额前,整个前额全被阴影挡住,宛如死人般令人不寒而栗,他的眼睛紧紧盯在岳方成身上,沉默许久,突然浮出一丝冷笑,
“现在追究此事还有意义吗?”他嘴角扬起一个刻薄的弧度,仿佛是某种刻意挑衅,“怀璧公子,白瑟夫人,当年住在京中的乌涂父子,随便哪个北方人或是楚庭出身的京城首卫,甚至是我……”
“这天底下想杀父君的人何其之多。今天将这盆脏水扣在我头上,明天又扣在他头上,又有什么要紧?”容落把眼珠慢慢地转了回去,“当务之急是保住秦安,不然的话,父君留在这世上最后一点念想,可也就毁的一干二净了。”
岳方成看着他死人般的脸,但觉彻骨深寒,他再也维持不住身形,跌坐在身旁的椅子上。容落为他惊慌失态的举动挑了下眉头。
“那么你如今又要怎么办?”岳方成眼前黑色稍减,他睁大了眼睛,仓皇地盯着屋内跳动的烛火,无力地问道。
“我早知岳相舍不下我。”容落看上去很是自得,脸上的恶意因苍白格外鲜明,他像个等待恶作剧起效的孩子似地,慢慢说道,“毕竟如今只有我才是父王真正血脉,萧木太小,岂能力挽狂澜?”
“如果不跟怀梁谈和,你也做不到。”岳方成咬牙将手握在椅子木方上,硬木搁着他手心疼痛又使他分外清醒。
“岳相忘了我们在哪里?”
容落慢条斯理地折起手上一封信,放在蜡烛头上烧了,冉冉的火焰很快吞噬了卷曲的信纸,化为纸灰落在桌上,容落盯着那点烧剩的纸灰,缓缓说道,
“姬卿尺大军已到,今夜三更天,便会与我们夹击北地军队。”
他伸手扶起岳方成,后者嫌恶地捏住那只瘦可见骨的手,却冷不防容落猛地抽出怀中匕首送入他的心脏,鲜血很快染红了后者的长袍和他的手,容落将扶持着老人的手松开,白皙清秀如同女孩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站在当地看着他死去的,仿佛是个僵尸。
“既然岳相猜出来了,那就只能送您去陪父君了。”
他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又用衣摆擦亮匕首,重新带回腰间,轻声叫道,“展雪。”
一直势力在外观察风声,不准旁人进来的年轻侍卫立即如阴影般出现在帐下,“王上。”
容落满身血迹地出现在展雪面前,看了眼地上尚未完全死去,胸口和嘴边仍在止不住冒出鲜血的老人,“过会儿拔营的时候拖出去,尽量做的像是敌袭所致。”
展雪看着地上那张熟悉的脸,仍因死前最后的惊愕而扭曲,胸口没禁住剧烈地起伏一下。
“怎么了?”容落皱起眉头反问。
展雪已从他所受的教导中得知,不要追问真相,此乃侍从天职,他便恭敬地点头应承。
天空中飘来一朵黑色的云彩,挡住了原本便在天幕中若隐若现的月亮,天色彻底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帐外静静地燃着篝火,伤兵在营帐里哀哀叫唤,弓箭手在突出的石头上磨尖箭头,战车兵在泥泞里走来走去,抱怨大雨使得车轮运转不灵,马儿也分外懒惰。他们用鞭子狠狠抽着马背,催促她们拖着泥水快走,将这些畜牲抽得拖长声音惨叫,叫声十分凄凉,趁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月色,使人心下骇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