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男主当皇帝(138)
翘檐之上,单用三块酒坛子大小的蛋白石雕成三只白鹤,一只低头饮水,一只排翅起舞,一只引颈向天,飘逸灵动。
闻箫台此名,则取自前朝雯草公子闻箫而登仙的典故。故而整个楼体也取轻盈潇洒的雅姿,虽是百尺危楼,却丝毫不显迟滞笨重,反而玲珑秀致,整个高楼,宛如轻轻地落在水面上的一样。
花名宴这日,天气极为晴朗,天上连一丝云彩也没有。四十来种楚地名花都恰逢花期,闹嚷嚷地开了一城。闻箫台地处涌江沿岸,四周鲜花更盛,远远看去花团锦簇,颜色鲜艳。高高的台子被掩映在花影树叶之间,浑然一体,都无分别。
嗣音随在母妃的身后缓缓登上高楼,脚下的景物逐渐离她远去,子思乖巧地走在她身后。
这孩子上楼的时候偏喜欢贴着楼梯的边沿,木制的楼梯在他脚下发不出一丝的响声,他好像是一只隐秘而又灵活的小猫。嗣音觉得身后长久没有声响,她甚至忍不住去怀疑,弟弟究竟有没有跟着,于是她便回头看了一眼。
子思一手虚握着栏杆,正小心翼翼地紧跟着她,太阳很大,他白皙小巧的鼻子尖儿上晒出了一点细汗。嗣音的脚步在他面前停下的时候,他就轻声唤她,
“姐姐?”
他仰起头,眼睛稍稍眯起来,有些不解,嗣音摇了摇头,继续跟着他们的母妃拾级而上。
郑千千这日穿了一件松绿的裙子,南方的衣带薄而长,衣料纤薄,从高台上来的风吹着她,让那些鲜亮的颜色,如同一幅流动着的画,又像是脚下春水方生的江面,翠得逼人。
她不过三十几岁,岁月尚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刻痕,露在外面的一侧脖颈像是一个白瓷器的瓶颈。她没有注意到身后两个儿女的动静,依旧专心致志的在台阶上走着,一步一步往上。
当他们最终登上顶层的时候,眼前已极开阔,除了碧蓝色的天,再没有什么东西遮挡着他们的视线。
高楼巍巍,隔岸繁花胜锦,山闲水静,江中美景一时全现。嗣音站在高台之上,凭高远望,自觉整个身体仿佛要飞出高台,一去不返。
幸而母亲的叫唤让她恍回了心神,他们已经是最晚来的——小叔宋世平和外祖父郑赦早已经在高台之上等着他们,楚庭的文武诸臣列席两侧。郑千千先见了礼,落座于宋世平左手侧。嗣音和子思亦见过楚王及左相,依次落座于郑千千下首。客席上则坐北地来使李重荣。
辰时已到,群臣纷纷献赋,诗文依旧是免不了老生常谈,为楚王歌功颂德,赞美郑后仪容端庄,贤良淑德;文武群臣同心同德,等等如此,不一而足。
然廷臣之中向来不乏文人雅士,故而即便内容毫不新鲜,辞藻音律却皆有可取之处。即便是嗣音听来,也不觉乏味。更何况,有席上桃花温酒,江边薰风吹送作为陪衬,反倒觉得此等清艳辞藻,有慵懒无力的娇弱之状,让人平白生出许多遐想。
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一片轻浮奢靡的气氛。
子佩直上高楼,只点头对嗣音和子思略作招呼,也不入座,沉着脸站在一片喜气洋洋的宴会当中。
郑千千看了他一眼,轻声训斥,“越来越没规矩了,还不快向王上和左相见礼。”
子佩看了她一眼,稍一低头,算是勉勉强强地见了礼,许是花名宴上,宋世平与郑赦也不想闹得太难看,顺水推舟地赐了座,众人,连下头坐着的臣下皆愣了一小会,席上方才慢慢地恢复了觥筹交错的景象。
只是席上坐着的一家人谁也不跟谁说话,因而气氛也显得格外僵硬。
宋世平和子佩只管坐着闷头喝酒,郑千千单手撑着下巴,目光有些虚浮,投到极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子思低着头,装作专心致志的玩弄手里的一个粉瓷,那盏晶莹剔透,衬着少年白瓷一样的手指,显出一种极为好看的半透明颜色来。嗣音脸上带着极寡淡的一痕笑意,但那笑并不自然,像是什么人精细地量好之后,又给她细细地贴在脸上,那笑本身便是一个死物,没有一丝活动的迹象。
只等到宴至半酣,数十名年青仆从将新采来的各色时令鲜花拖了上来,都撂在地下。一时间从地面上涌出一阵甜甜的香气,直刺高高的闻箫台,连嗣音都闻到了空气中传来的淡淡花香。
她丢开手,心里稍微轻松了一点,原先一直绷得紧紧的身子也放松下来。
花名宴既有文演,亦有武演,此刻仆人们在地上铺下的花毯,便是专为了武演准备的。除去花毯之外,又单派人用长竹竿,在每棵树高高的花梢枝头都置下十几个拳头大小的细毛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