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男主当皇帝(129)
他背对岳方成站着,面前是亲手打开的窗子,而窗外面,是高大的翠影殿。虽不富丽堂皇,只一派简朴优雅,但终究是王家气象。
在这些巨大的建筑之间,他独自站着的身影分外萧疏。岳方成见过他和那位结发妻子,北地的怀玉在一起。
但是现在就连那位北方的小公主,也不再陪在他身边了。
他忽然仿佛想起了什么,吩咐引泉传侍从过来,语毕又沉默了半响,开口叫了一声。
“岳相?”。
“秦王。”
岳方成想到许许多多的事,不觉神思有些恍惚,这时听见他叫,抬头应了一声。
“若是燕方起兵,大约要多长可以平叛?”
容落漫不经心地问道。
岳方成心里稍稍转了一下,嘴角微微浮上一丝笑意。
“燕方新败,元气大伤,更兼独木难支,外无友盟,内无劲旅,即便是他全境皆反,想也无碍。”
“是么?我猜也是。”容落点了点头,似乎他此刻所说的东西,他心里都早有预料,因此也不甚惊讶。他只是微微对着桌面上一摆手,便立即有人明了他的意思过来撤下药碗。
桌上此刻已经完全清空,他将帛书全面铺开,重新一字一句地读起来。速度很慢,一字一句,仿佛要把这信刻进头脑里。
“有岳相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读罢,仍将帛书合上,重新推至他面前。无预兆地调转了话题。
“您是父王腹心,为他决胜千里之外,如今我依然如此。”
他只低了头,道臣不胜荣幸之至。
“您同我父亲情同手足,与我而言,便是叔伯父辈,您不用如此客气,我有什么该做的,也请您提点。”
他叹了口气,“我虚长这么些岁数,负了父王的期望,并没做什么有用的事,也不如我兄弟只是家国逢难,这才仓促即位。以后怎样还未可知。”
总管侍从过来后面在外候命,突兀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岳方成辄起身欲走,在这个功夫,容落却忽然伸手止住了他,命人传茶,
浅笑道,
“岳相,我父王对你从无避讳的,我又怎好更其旧制?”
说吧,便对着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句,“让他进来。”
他果然进来了,容落一道用眼睛打量着她,一道仿佛是漫不经心地问,
“以前跟王后的人,还剩下多少?”
王后在这里仿佛已经成了一个极为敏感的话题,以至于宫人提及时,语气都是小心翼翼的,
“回秦王,侍女八位,粗使杂役十个,嬷嬷三个。”
容落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都迁到凌梅宫去,不要再分派侍候别的人了……好生对待,屋子里东西也都不要动,就当什么也没有过。”
“是。”
窗外雨停了。
一场好雨,一片枯萎的叶子落了满地。
岳方成走出去后,容落恍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眶之中干枯涩滞,什么也没有,只好呆坐着,这一坐就坐到了红日平西。
人在痛苦至极的时候,原来是流不出泪来的。
他突然领悟到。
而秋天到了,他曾经那点熹微的光明,如同秋天一样消失了。
第 63 章
怀梁独自一人站在后堂深处,他面前是霜冻三重竹叶和攀附于上的枯藤,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一株冷梅在雪地里开放,这是其中唯一的颜色和生命。
如火似霞,衬着大雪如同一簇簇血点子,落在雪地上又仿佛是火,在枝干上燃烧着,就灼得人眼睛生疼。
枯藤,冰叶,红梅;活着的,死了的。
残酷而强烈的对比。
他忽然心有所思,提起身边的剑玩了个剑花,指向那一树梅花,但是在即将要接触到柔嫩的花瓣时,又迅速停了下来,手中用力,控制兵器的冲劲,像是要驯服一条桀骜不驯的龙。
没有一片花瓣落下。他虎口被震得发麻。几乎自虐一般的自控,正是他此刻所要的:那能让他的心忙起来,让他无暇去想其他事情。
他将手中的剑又指向那个死亡的意象,剑锋过处,结冰的竹叶脱离了枝干的掌控。于是在他的脚下,那些死去的叶子纷纷飘落,被冻脆的枝干发出骨头一样的开裂声。
怀瑾走进来,撩衣跪下。
“滚出去。”
怀梁下意识调转了剑锋直对着他。
怀瑾抬头,眼神平静,古井无波,“臣下有要事禀报。”
怀梁冲过来一脚踢在他胸口,
“找到你兄弟,就地正法,这就是最大的要事!”
怀瑾身子往旁边一歪,他默然无言地起身,仍然端静地跪着,一语不发。不知在那里藏着的小怀樟突然冲出来扑进父亲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