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上云霄(19)
那时的南京,曾经的六朝古都,曾经繁华的金陵,成了人间地狱。
第 11 章
日军的轰炸日益肆虐,尤其是南京陷落后,我们的教学秩序更是难以维持。
经常是我们正在上课,空袭警报就突然响起,我们不得已停了课。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快速藏起一些较为珍贵的物品,比如,热水瓶、笔记、书,然后,在轰炸警报声音的陪同下,跑到山上去。
这是常有的事情。
这样的奔跑,有时候,只是地点发生一下改变,要么从学校跑,要么从宿舍跑。
我们不知道日军什么时候会正式攻打长沙。
同学们在圣经学院的大草坪上举行集会,我们悲壮挥泪,表示坚决抗战到底。
或许,这就是那时,中国青年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尽管,此时,我们手无寸铁。
然后,这里掀起了一股投笔从戎的热潮,同学们纷纷报名服务军旅。
这又让我想到了我的大哥和沈以诲。
此时此刻,他们在哪里,他们还好吗。
长沙的未来不明朗,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战火,会真正蔓延到这里。
虽然暂时没有大规模的硝烟,但是,当时,很多人都觉得,长沙,将是今后日方重点进攻的目标。
再后来,经过慎重考虑,经过“留长沙还是去云南”的艰难抉择,我们,又要迁校了。
炮火之中,学校仅仅在长沙停留了四个月的时间,就再次被迫转移。
正如校歌中的那一句“万里长征,辞却了五朝宫阙。暂驻足衡山湘水,又成离别”。
我们不信,偌大的中国,竟找不到一处让我们安放书桌的地方。
1938年1月20日,我又开始放寒假,这是学校常委会做出的决议。下学期,我们将在昆明上课,师生要在3月15日之前赶往昆明报到。
那又是一次兵荒马乱,因为,迁校,远远不止一句话那么简单。
2月中旬,学校开始迁往昆明。
根据老师和学生们的身体状况和经济状况,我们分海、陆两路,分别由三条路线前往昆明。
其中,有一路最为人津津乐道。这一路,由体格健壮、身体素质极强、愿意步行入滇的师生组成,后来被称为“湘黔滇旅行团”,而且,实行军事化管理。
这次,我想挑战自己。
于是,我和班里的几个男同学一起报名。
这其中,有兄弟二人,年纪相差一岁多。
戴家老大很容易就通过了体检,老二第一次体检的时候,由于过分紧张,脉搏跳得很快,超出平均水平很多。
考虑到路上医疗条件太差,医生建议他不要参加。但戴老二不甘心,申请了复查,后来终于通过,如愿成了步行团一员。
只是,我没能通过体检,医生看了看我的样子,很平静地说,“姑娘,你还在坐车吧。”
我只能无奈地告别步行团。
其实,所有女生,都是坐车的。
2月19日下午,在长沙圣经学院操场举行简单的开拔仪式后,由学生、教师、医生、临时招募的雇工335人组成的湘黔滇旅行团,正式出发。
原东北军师长,中将参议黄师岳担任旅行团的团长。
学生们一律穿军装、打绑腿,背着干粮袋、水壶和雨伞。还好,行李是由汽车运送,全当是生存训练。
出发前,全体队员注射了防疫针。
当我们终于再一次相见的时候,戴家兄弟显得很兴奋。他们说,步行团共编成3个大队,18个小分队。他们二人在二大队二中队六分队,老大还是小分队队长。
除了学生,自愿步行赴滇的,还有11位教师,他们组成了湘黔滇旅行团辅导团。
这其中,有南开大学教务长黄钰生教授,他也是辅导团的主席。还有北京大学化学系教授曾昭抡,清华大学中文系教授闻一多、教员许维遹、助教李嘉言,清华大学生物系教授李继侗、助教吴征镒、毛应斗、郭海峰,清华大学地学系教授袁复礼、助教王钟山。
这一路,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都经历了很多艰难。
剩下的没有参加旅行团的师生,我们由另外两路入滇:一路经粤汉铁路经广州、香港,过安南进入云南,这一路,由樊际昌、梅美德和钟书箴带领,这其中,包括教师及家属、体弱不适步行的男生和全体女生,共计600多人。
另外一路,乘汽车沿湘桂公路经桂林、柳州、南宁,过安南入云南,里面包括了陈岱孙、朱自清、冯友兰、郑昕、钱穆等十余名教授。
最终,愿意赴滇的学生共878人,其中,步行团284人,后有学生加入,共288人。
湘黔滇旅行团路上的故事,我们都是听戴家兄弟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