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天(155)
管涌生怕她说不知道丢到哪去了,一听有下落猛地松了口气。
两个人约了时间。管涌沉下心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从窗户向外看,心里计划着怎么甩开这些眼线,却意外地,在楼下一个人也没有看到。
他皱眉想了想,拿上胸章转身出门。到门口停了停步子,折返回家翻出一把煅刀贴身插在裤腰里。整整衣服,在镜子里照照,调整好位置才能重新向外去。
他离开家后在小区转卫圈,又在附近的步行街转了一圈,却真的没有发现任何尾随。就好像在汤子业被电话叫走之后的几个小时之间,就有了更重要的事,完全放弃了他这头。
为什么呢?发生了什么?
他抬头看看天,天上晴空万里,这是极普通的一天。
但很快,他就收敛了心绪,招了辆车,离开了步行街。
张仪和他约的是一个非常杂乱的市场门口。
管涌去得有点早。点了只烟挑了个视角好的地方站着,有一口没一口地抽。好久张仪才行色匆匆过来。
她不是从外面来,而是从市场里来的。明明是晴天,脚上穿着塑料雨靴,裤角还有些湿。走近了一股鱼腥味扑面而来。
见到管涌脸上是真诚的笑:“走。我就在里面住,女儿的东西我一样不差都留着。”只要能起到一点作用的东西她都不丢,觉得找到女儿的希望更大了一点。
管涌跟着她往市场里走,小巷子里七歪八拐地,进了个居民搂。楼道又暗又窄,大白天也显得阴冷。她住在一楼,推开门一股奇怪的臭味,大概是下水道反水。地板已经非常陈旧,墙皮也斑驳。
但她把她女儿的东西保存得很好。用几个大箱子装着,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起。找东西也并不需要一箱一箱去找,她一听就知道那本册在放在哪儿。拿出来后连忙双手交给管涌“您说的是不是这个?”
管涌接过来,他记得当年这册子随手放在房间的抽屉里,自己当时随便翻了一页,只以为是本绘画册就没在深究了。他随后向后翻了两页,果然看到了那个古代女子的素描。画里的人,坐在一个农家小院里头看书,脚下围绕着几只鸡。她衣襟上就掉着这个胸章,当成坠子似的,下面添了穗子和大珍珠。
管涌怕是自己看错了。
拿到窗户边,又细细地看。
才敢确定没有错。
这画虽然画的东西很多,但是大开的本子,细节非常详尽。就好像这个人就活在看画者的眼前。
管涌微微松了口气,翻过这一页,去看画的背面。
于其说这是本画册,不如说是本杂记。
写的人以非常日常的口吻,回忆着某些事的片段。全是关于生活在一个山林中的一群同伴的。但更主要的,是围绕‘阿娘’。
张仪想必也看过这本东西,见管涌看得非常认真,心中有些不安,说“小孩子就是想像力丰富。国外的一些小孩子,小时候都会有幻想的朋友。”
管涌点点头。但他中并不赞同张仪。
一个现代的小姑娘,却仿佛在那里和精怪们一起生活过似的,全程以‘我’自称。每一件事,一个东西,一桩见闻的记录,都有丰满到惊人的细节。带着浓浓的怀念,与深厚的感情。
就比如关于这个胸章的描述。就是‘我’和阿娘一起在某个‘奇怪的世界’之中无意得到的东西。和其它的在别的世界得来的东西一样,都被阿娘保存在一个箱子里。
但那时候‘我’还很小,并不懂事。有以次想帮助‘跛狼’把腿长好,便偷出这个东西来许愿。结果‘跛狼’的腿好了。‘我’偷东西的行径却被阿娘发现。
阿娘非常担心,质问‘我’有没有拿它做什么,我不敢隐瞒。阿娘得知之后,非常生气,说这个东西不能使用,还不得不帮我进行了某种‘仪式’,导致‘我’失去了身体的大部分的‘生命’只剩下芝麻大小一点,才能隔断与这样东西的‘纠缠。’
之后这样东西便被阿娘收藏起来,大概在阿娘死后,箱子也被什么人瓜分干净,自己再见也没有见过。
管涌合上册子。
张仪见他表情凝重,小心地问:“有什么不对吗?”
管涌回过神,仿若无事“没什么,只是想着她如果离家出走,会去哪里也许会隐藏在这些细节当中。”
张仪一听,连忙说:“没事,你带走看。”
管涌求之不得。
送他走的时候,张仪非常愧疚,非去档口拿了一条鱼来,要他提回去。说“你一直为我们家的事奔波,我也没什么好东西来感谢你。”
一路把他送到市场门口打车,突然地想起来“还有一些册子的。”叫他等着,回去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