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鹿+番外(19)
她却自己挑明了这一点:「可这怨不得王爷,怨不得你,这只怨我。是我关心则乱,我糊涂了。」
我看着她,忽然有些恍惚地想,教聪明人做糊涂事,为何要爱人?爱人有什么好,才让人抛却一切,向死而生?
「罢了,你不爱听,我不说了。」她拿出新做的小衣服给我看,上头绣了两尾鲜肥的鲤鱼。
「真是栩栩如生,姐姐,你的手真巧。」
「只是这批绣线不行,好一段,坏一段,离远了看还像些样子,仔细看就看出来,有些纰漏。」
她不是在说绣线,她是在说我与景晏——好一段,坏一段,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可是她明不明白呢?我若动心,并不会落得如她一般田地。
我若动心,恐怕比她惨上百倍,会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景晏做戏向来周全,自从「织欢受宠」,他便不太来找我。
他也曾跟我玩笑,说论做戏蒙人,他是天赋异禀,我是无师自通。
这天晚上,我已躺下,他却忽然回来了——回来时脸上还是带笑的,可我懂他,他那已是十分难看的脸色。
我赤脚踩下床,投进他怀里,用身子去暖他带回来的一身寒气,轻声问:「怎么了?」
他抱着我半晌不说话,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我揉进身体里。
半天,他才幽幽地说:「元元,今日皇上宣本王进宫,说过几日太后大寿,要本王来操办,办家宴。」
我心头一凛,轻声问:「在府里办?」
「是。」景晏将声音压得极低,才没露出什么情绪,「太后说,她惦记织欢,要来看看。」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忽然觉得心口郁结不已,半天才勉强问出:「是……是莫侯提议?」
他不说话,算作默认。
我搂紧了他的腰,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她也会来,是不是?」
「别怕,元元别怕。」他紧紧地抱着我,反复叫我别怕,「元元不怕,你就待在房里,严锋守着你,本王叫他守着你。」
晚芍的父亲是侯爷,母亲又是长公主,皇亲国戚,金枝玉叶,她真要如何,一个严锋,守得住我吗?
景晏看着我,眼中有些发红。他好听的嗓子此时哑了,却还是勉强对我笑:「元元,你信我一次,就这一次,你信我一次。」
我躲在他怀里抹泪,心中却非常明白,我不能全然指望他,那样太险了。
我信他,可若他自顾不暇,我能靠的,只有自己。
太后寿宴这天不算太冷,还下了雪,压着园子里满树的梅,非常好看。
这是件大事,全府上下不论哪一屋的人手,都是不停地忙活。
办的是家宴,来的都是与皇室沾亲带故的人——人不算太多,却各个都是得罪不起的厉害角色。
太后由皇帝和景晏陪着,一大早就到了府上,满府从上到下磕头行礼,乌泱乌泱跪了一地。
织欢被免了礼,太后还亲自走下来,搀起她,一声一声地喊她乖女。
她看着还算是慈祥,扶着织欢的手,说在宫里的时候最喜欢她绣的花样子,宠她像宠半个女儿,这话骗鬼鬼都不信,她摆明了是说给景晏听。
至于皇帝,我连头都没敢抬,至今也不知道皇帝长什么样子。
宴厅里这会儿出出进进,嘈杂得很,我和凌宜都不喜欢吵闹,行完礼就各自回了屋子。
晚些时候,宾客陆陆续续来了,我们这些地位不高的女眷不方便抛头露面,都要在屋子里待好。
天一擦黑,严锋就来门前站着,我知道,这是她来了。
凌宜来过一趟,说是太后命人在别院也摆了小宴,织欢也在,问我去不去吃酒。
我说不去,她冲我笑笑,说:「织欢就说你不会来,是我多事,非要来问。」
我也对她笑,说织欢怀了身子,吃喝都要注意,姐姐多费心。
不多时,外头便歌舞升平,四处笙箫。
我在屋里坐着,门上映出严锋的背影,我心中却并不安稳。
又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外面有动静,便让身边婢子去看一看是在干什么,婢子回来说,太后娘娘高兴,给各屋都赐了酒。
我点点头,心中却又冒出不好的猜测来,于是走到门口,隔着门对严锋说:「严大人,咱们去别院看看吧。」
「王爷命我守住此处,元元姑娘,您也不好妄动。」
「严大人,我不放心。要不这样,我身旁还有婢子,您去看一眼,无事就回来?」
严锋沉默了许久,终是放心不下,对我说:「那我去去就回,姑娘一定小心。」
其实我并不知道这样是对还是不对,我险,织欢也险,碰见晚芍这样的疯子,没人不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