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妃策之嫡后难养(1643)
因为她的死,长宁伯夫人的疯狂之举才有了动机和理由。
现在若是她回到了赵家来,死而复生的消息一经公开——
长宁伯夫人就成了出师无名,整个赵家的名声也都会跟着受到新一轮的打击。
长宁伯当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沉着脸叹了口气:“早晚都是这样,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何况……你母亲她是自己心术不正,咎由自取,她做的事跟你没关系。”
那些事的冲突本来就是因为赵雯君争强好胜引发的,虽然穆郡王步步紧逼,确实过分,可长宁伯夫人居然会把这笔账算在武昙和梁晋的头上,并且用了最恶意的心思和手段妄图“报复”,这根本就是她自己是非不分搞出来的问题,和旁人都没有关系的。
长宁伯维护女儿的立场是十分坚定的。
赵雯君以往受长宁伯夫人的影响,总觉得相对于父亲,母亲才是更疼爱的她的人,父亲庸碌、刻板,还一副大家长的做派,叫人很难亲近,现在她经此大劫,不仅自己顿悟,同时也看清楚了身边的人。
作为女儿,她不能指责母亲的所作所为,可父亲却在这样的境遇之下还替她着想,不离不弃……
她心中动容之余,忍不住就是一阵酸涩,咬咬牙,又屈膝跪在了长宁伯脚下。
长宁伯再次愣住,狐疑不解道:“你这是做什么?”
他伸手去拉,赵雯君却固执的跪着不肯起身,而是挡开他的手,郑重的给他磕了个头道:“父亲,谢谢您不计前嫌,以前女儿不懂事,做了很多错事,甚至让您和家族都跟着蒙羞,您却一直对女儿不离不弃,为女儿谋算、考虑,能生为您的女儿,是雯君此生最大的造化。”
长宁伯最近也是心情不好,听她一番肺腑之言,心中也忍不住的跟着微微动容,再次伸手去扶她:“自家父女,不要说这些,快起来。”
“不!”赵雯君却是挡开他的手,又擦了把眼泪,再次看向他的时候目光清明又坚定:“父亲,女儿有件事想求您,希望您能成全。”
长宁伯不明所以,还当她是要替长宁伯夫人求情,一时就没有说话。
赵雯君道:“请恕女儿不孝,父亲,女儿不想再回府里来了。”
“什么?”长宁伯始料未及,蹭的一下子站起来。
赵雯君道:“我若是回了府里,那么母所做的事就再不是情有可原,而我之前的错处也会被人旧事重提,再拿出来作为攻击赵家的把柄,而且我现在这个样子……”
她伸手,抚上自己脸上的伤处,再度苦笑出声:“我就算回了府里来,又能怎么样呢?以前我的脸没毁的时候都已经婚事艰难,只能常伴青灯古佛了,更何况现在成了这个样子,即使父亲把我接回来,我也不会有什么好前程了,反而更会被抛到人前,成为世人嘲讽和议论的对象,还会连累家里也一起被人耻笑。父亲,女儿是有深思熟虑仔细的想过的,也不仅仅就是为了家里,而是我自己……我也实在不想再被人指指点点的议论了。而且只有维持原判,就当我已经死了,眼前的风波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平息下去,这样才是对全家人都好的选择。”
权贵圈子里就是这样,一群富贵闲人吃饱了撑的,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议论。
赵雯君现在“死了”才能被适当的宽容和原谅,可一旦她带着一张坏了的脸再回来,马上又会被人旧事重提,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嘲讽鄙夷的对象。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长宁伯却一时难以接受,当即否决了她的提议:“这怎么成?你一个女儿家,不在父亲和兄长的身边还能到哪里去?”
家族就是一个人的根,所以世人才会将家族的名声和前途命运看得那么重。
一个女子,没了家族的庇护——
赵雯君又是个娇生惯养长大的世家小姐,她离了赵家要怎么活?长宁伯根本就想也不敢想。
赵雯君却是固执的跪在那里不肯起身,脸上不合时宜的露出个笑容道:“父亲,女儿遭此一难,已经想开了,父亲怕我吃苦,就给我些银子傍身就是,我只是不继续以赵家女儿的身份生活了而已,可我终究还是父亲的女儿。何况……市井之间的日子也不像是父亲想象中的那样难熬,之前女儿流落在外的那半个月,不是也活得很好吗?在京城的这个勋贵圈子里,我毁了脸,就只会沦为别人嘲讽的对象,避之唯恐不及,永远也抬不起头来。可是父亲,您一定不知道,我流落在外的那段日子,遇到的那些人却不是这样的,他们不会因为我没有一张好脸就看不起我,羞辱我,反而会善意的帮扶。父亲您知道么,从我出事以后,尤其是到庄子上去之后的那两天,我觉得我这一辈子可能就要做行尸走肉那么过了,永远也不可能再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再也不能抬起头来堂堂正正的生活了。可是后来我死里逃生,流落在外,我才发现这世上原来还是有我的容身之处的。父亲,我不再羡慕锦衣玉食,人前显贵了,只想要堂堂正正的活在阳光下……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