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7)

作者:流花烟雨

一看德琳小姐眉眼中含了促狭的笑意,容琳小姐心知她此言不过是逗趣,便也把素日里的自省慎独放到一边,从容奉陪,“以善心对人、善念论事,自然生不出是非。”至于应对得体,那却不需她在德琳小姐面前班门弄斧——二小姐的风采谈吐休说阖家之人,但凡耳聪目明些的也会有所听闻了!

“说得好!”德林颔首,“只你说的这是寻常对人之道,那我还要再问,要就是遇到了龃龉之人、龃龉之事又当如何?”譬如三姨娘那样的。

“既知是龃龉之人、事,那就勿近其间,万不能避的不予理会也就是了,却又有何难?”容琳小姐对答如流。

“果然!”德琳摇头一哂,“我还是没说错你不是?你是断不会说人不好的!爹常说‘独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我看这话你真是全记到心里了!你说你这样的修行,不是照着贤哲的路去了可又是什么?!”她又回到初的话上了!“你倒勿急着驳我、你知道大姐姐怎么说你?”

“怎么说?”

“大姐姐说你这样好是好,只过于自苦了,遇到君子固然是相得益彰,遇到小人却不免会受累!”

“大姐姐谬赞了!”容琳略忖过了才含笑,“咱们这样出身的人,只有别人怕咱们骄矜横蛮的,哪有人敢看咱们谦谨宽让就反过来为难的?不若凡事退一步,横竖咱们也没什么缺失,反能给别人留些体面,何乐而不为?”

“这话倒也有理,”德琳小姐点头,“不过知易行难,是以……,你笑什么?”

容琳摇头,“我在想二姐姐今儿是不是打定主意要坐而论道了!”

容琳小姐宛然俏笑,德琳一顿之后才悟出容琳是在打趣她,想想这样的话题是无趣了些,遂一笑了之,转而说起些书画女红的事,如此这般姊妹对坐笑谈着,直至天色向晚方携手共至齐氏处请了夜安,母女间又说了几句家常方出来归了各自居处,德琳至此愣是压下了心里那桩七上八下的事,未对妹子提及一个字!经年后容琳因故回京方知当日还有如此一段公案,不免又惊又叹,这却是后话了。

第5章 雁约(上)

转过两日,德琳正在房中闲坐,忽听墨莲道“大公子来了”,正要斥她胡说——大公子杜昭原是随性倜傥的人,谈吐风趣,兼之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一二,弟妹们都好与他来往,自去岁喜得麟儿之后,忽变得老成持重了,再不肯与弟妹们做秉烛夜游、卧谈诗酒之类的举动,即便有事,也必是堂而皇之地着人来请弟妹们到他的居处去,静琳有次归宁见了这做派还笑,说长兄俨俨然有些一家之主的气势了,恰被杜尚书听到,说理该如此:长子长孙该学着担起杜氏一脉的荣辱了,自那以后,杜昭行事更是稳重,是以德琳不信这胞兄会不加通报地自行前来——只心里不信,还是隔窗往外望,一看上了正房石阶的可不正是还穿着朝服的杜昭,忙迎出去,诧异道,“哥哥你这是?”何事急得连衣裳都不换就到她这儿来了?

杜昭的神色凝肃得很,摆手不叫妹妹吩咐人迎客,自先去厅中坐下了,“我有几句话问你!”

德琳见他神气不对,使眼色让墨莲她们几个出去,自己亲斟了茶送到杜昭面前,“哥哥请说!”

她不慌不忙的,杜昭绷着的那口气儿便似也跟着缓了下去,端茶喝了一口才道,“今日下朝我被东君叫去了,你可知是为何?”

德琳张目看着她哥哥,讶然,“朝堂上的事我如何能知道?”

杜昭说的“东君”是他们背地里对当朝太子元成的隐讳称谓,一来他是东宫之主,二来屈夫子曾做《九歌?东君》以颂日神,元成的身份、风采都可与辞赋中的“东君”相提并论,故有那么个代指,至于杜昭缘何专到她这儿说起他来,德琳却是莫名。

杜昭看了妹子一阵,见其坦然自若不似有私,心就宽了些,从怀中取出一高约三、四寸的精致银瓶,“东君说那日在醉仙居中唐突失礼,以此聊表歉意,叫我带回来请妹妹品鉴!”

德琳小姐接在手里一看,瓶口的丹封漆印犹自完好,是蜀地农桑的印鉴,轻摇了摇,瓶中有簌簌的声响,微凝神,已有所悟,“是……凤舌?”

杜昭点头,神气却大不以为然,“你缘何会与东君晤面?”

长兄的责备之意已昭然若揭,德琳无从自辩,微微叹着气道,“哥哥以为呢?”

杜昭见妹妹如此,始觉出自家口气重了:他们杜氏的女儿何尝是不知轻重、不知自重之人?如何会与男子私下邀约?更何况是母亲齐氏一手教养出来的德琳!然太子与她确是见过的——不光太子那么说了,刚刚儿德琳也未否认,足见这是实情了,只他们为何会碰面?他可是再三嘱咐醉仙居里的人要仔细、怕的就是妹子会为外人所见,如何还出这样的事?太子语焉不详,他不能问,急急地回来原是想着德琳能解他迷津,看样子她也是懵懂不知的,杜昭无可奈何,“你也是,既出了纰漏回来为何不先告诉我知道?何至于他说起了我才那般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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