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393)

作者:流花烟雨

瑾言应了,自去向容尚仪和德琳传命——恰德琳在容尚仪处,转告秦简叫她好生遵医嘱、不可逞强——德琳自道“遵命”,容尚仪却是惭愧:也是天生要强的人,觉得如此是给旁人添了麻烦,可病来如山倒,只得对德琳道“有劳了”。

容尚仪有恙,元成本想在驿馆修整两日,待她恢复些再启程,容尚仪却是固辞了:她深知这一行人归心似箭,不愿因自家的缘故招了众怨。元成见她忧急,遂未坚执,次日便如常登程,一路凡是女子相关的事宜,皆是德琳领着翠霞等几个副使在处理,偶有突发状况,也都应对过去了。有一日瑾言看见几个侍女为了谁坐车久了、谁走路多了争执起来,一个副使连声呵斥亦未奏效,正要去制止,却被元成叫住了,“等杜教习去处置。”

瑾言讶:德琳片刻前才去车上坐下……,见元成不容置辩的模样,只得停步。不一忽见那副使跑着去向德琳报告,大约盏茶的功夫,不知被面授了什么机宜,再回来气势便不一样了,叉着腰对争执的侍女们说了几句话,竟都消停了。瑾言把所见报于元成,他未置可否,神情却是有些欣慰,瑾言突发奇想:莫非,殿下是有意用琐事烦扰杜教习、令她不至耽于安顺公主远嫁的忧苦?

这日到了驿舍,德琳先叫翠霞等人去辎重车里清点了存余的鞋袜数,又估算了接下来的行程天数,略一算过,去找容尚仪,说想把鞋袜都均发下去,由各人自行保管穿用——长途跋涉费鞋袜,出京之时专装了十余车,每隔三日一发放,“若怕有人算计不周都穿用了,导致回到京城的时候鞋破袜破的,便预先留出一人一套,如此能腾出几辆车,可以多些人乘坐,不知姑姑觉着是否可行?”

容尚仪此时已退了热,只还身虚乏力,歪在椅靠上笑道“你不说‘车呢,就那么些,是互相替换着坐坐,都多少省些辛苦,还是谁都休坐、那就一丝一厘的不公都没有’,怎又费恁许心思?”

德琳一听这是副使把侍女们争执的事告诉她了,叹道,“话是那么说,是匆忙中镇压着她们休再闹,招了惩罚误了行程都不好。实则风尘仆仆的谁都不易,要有两全其美的法子,自当……,您?”您摇什么头?

“你这也太不会做人了:面儿上那么严厉了,背地里又替人着想。谁会念你的好儿?得,我也多余说你,就你的脾气,怕根本不在意谁怎么说。”

“德琳不敢。谢姑姑教诲。”

“你还有不敢的?”容尚仪嘲了声,“法子挺好,照你说的做吧。我是越来越不中用了,竟未想到这个……”

“姑姑勿自谦,此一时彼一时,这是快到都城了,这法子使得。若是启程的时候就如此,人人都得背个大包袱,哪叫送嫁,倒全像逃荒的了。”

“你这话我听着倒受用。”容尚仪笑,“你呀,你若肯奉承人的话……”

“不是奉承。”德琳接口,说在别苑的时候,太后娘娘专问起您,说皇后娘娘带进宫的人里,您模样最好,言语、行事也最伶俐,皇后的差使,也多是您在各宫中通传。许多年不见您了,她很惦记您。

“……太后……,”容尚仪慢慢坐直了身,“果真这么说?”

“是。”德琳看着容尚仪:她不知这些话有何玄机,只莫名觉得对容尚仪很重要。之前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贸然说起总是唐突,此时总算能原话复述出来。

“多谢你了,德琳。”容尚仪百感交集,耿耿心头多年的一个疙瘩,终于能够释开……

“姑姑客气了。”德琳起身,依旧不知这些话有何意义,然看得出容尚仪是想独处了,遂请她早些歇息,告辞出去。方出房门,就见门前有人转身下阶,不由一愣。略迟疑,还是随那人往院外走了几步,才道,“见过殿下。”

元成回头,“起来吧。”看着起身垂眸的女子,面无表情,“你做的很好。”

德琳默了默,才道“萧规曹随罢了。”——他不知何时来的,这话也不知对何而言,是指她这几日代行容尚仪之职还算得当?

元成蹙眉:她转述的太后娘娘的话,能令容姑姑一释压抑多年的屈辱感,她不明白吗?偏扯出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为叫他知道她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他毫未想到德琳是真不明白,他熟谙了的往昔恩怨,她并不知情,“你倒会做事!还萧规曹随……,少动些歪脑筋,多用些心的好!”他冷哼。

“……是。”德琳蹲身,歪脑筋,用些心,她又做错什么了?他如此阴阳怪气?罢了罢了,由他闹吧,一点点儿这么下去,她便不用再对他心怀歉疚和不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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