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381)

作者:流花烟雨

第170章 迢迢(一)

元成到了彤辉宫,元湘在殿外候着,迎上来草草行了礼,连道“王兄您可回来了。王兄您怎没用伞?看这满头的雪。王兄您怎独个儿来了……”

元成拉住她胳臂,不叫她转来转去,“王兄不独个儿来,还得领个千军万马?”忽反应过来,明白了嘉德帝先前的意有所指,“耳报神都说什么了?”得叫李申给陈升另派差使了,总之不能再带在身边儿——分不出谁是正主子的奴才,早晚坏事。

“那要问您都做什么了。”元湘与他一块儿上阶,侧头仰睨他。被元成盯了一眼,“哼”了声,“您怎么没带个美人儿回来?”话是这么说,实则很有几分高兴的意思。

元成未理她,稍后在仁慧皇后亦提起来时,才一脸莫名,“那是给元毓礼挑的人。与儿臣什么相干?”正气堂堂地对了仁慧皇后,点头道,“也是,也不能说不相干:那女子的秉性为人、出身来历都是儿臣考察的。母后放心,错不了。”

他说“错不了”时格外深看了仁慧皇后,仁慧皇后意会出他是说这桩姻缘对朝政、对裕王余脉都是最合适的,想到弥天大祸总算余波渐息,满心庆幸,而元成谋事又是连嘉德帝都赞许的,她便未再问,只道“等歇过来了,去太后娘娘那儿禀告一声儿吧。德……,杜教习回来说娘娘这些日子睡不安生,正该叫詹聿怀去请请脉。”

“杜教习?她怎么才从别苑回来?”难怪她立在桥上像是风吹能倒的:去辞太后那回见到她时,她挑高了手臂为他打帘子,那手腕子就细得叫人心惊——那回他就明白,她的明艳,会令他怦然,而她的憔悴,更令他无法坐视——要是这些日子都在别苑照顾太后……

“上月中就回来了,这是又去了两日。太后娘娘喜爱她,这回给别苑送冬衣,母后便叫她领着人去了。”仁慧皇后看着元成,轻描淡写,“对了,她才从母后这儿走了不大功夫,你要来的早些,正好能碰上。”

“哦,那儿臣来时路上看到的兴许就是她,在逍遥亭那儿的桥上。似乎是披了个青缎面儿的斗篷,隔得远,儿臣也未在意。”

仁慧皇后看着元成,“是么?”

元成笑,“旁人儿臣看不出来,她还能看不出来么?听母后的意思,颇认同那杜教习呢。”

他坦坦然地说着——唯如此,他才能光明正大地与人说起她,能一再听到她的名字、她做的事,而不必,一个人辗转反侧、心苦神焦……,也许,这也是个办法,伪装得若无其事,久了,便会真的放下了,再说起她时,无关风月,皆是寻常。

“母后总得有可用的人。你傅姑姑她们一人一摊子事;你长姊毕竟不是宫里人,非不得已,不宜总支派她;湘儿、沁儿贴心是贴心,到底欠火候,也就写写算算的能搭上手,真有要掂量、要周全的,还就她,通透、能成事还靠得住。”

“杜教习真是有幸,”元成笑,“能得母后如此高看。”

他轻松谐谑,眼神儿没有丝毫闪避。仁慧皇后看得宽心却又惋惜:他能释怀、不被情所困,自然是极好;可就这么放下了,往后还能找到第二个德琳吗?仁慧皇后摇头,叫元湘进来吧,又叫人去告诉华姑姑,太子和湘公主要在此用膳,未发觉她方一转头,元成的眉眼嘴角便垮了下去,挺直的肩背也全都卸了力似的软塌了——只是须臾瞬间。

母子三人用过膳,元湘还要与仁慧皇后说话,元成便独自辞了回去。刚出彤辉宫,有人迎过来行礼,“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看到来人抬起的脸,元成微愕,继而自嘲不已:不是所有穿教习衣饰的都是那个人,他怎么还是妄想?“徐教习免礼。”

徐若媛大胆地仰看了他,只觉得要流泪:她终于跟他面对面了,没有别的教习们、公主们,只有她和他(元成有随从的内侍,在此时的她眼里算不得人),他面容蔼然,看到她时眼里有灿然的光亮,虽乍然而逝,却足令她喜极欲泣:那光亮中的期盼、热切、惊喜,她看到也感受到了,原来太子殿下也对她有心!一直以来都是她妄自菲薄了!她爹说的为她求得了太子的许诺是真的、并非诓她!

——当日皇家封了安顺公主,徐侍郎生怕杜氏籍此翻身,在元成面前好一通表忠卖惨,令元成亲口说出“说得像要托孤了似的。罢了,本王今日就许你个愿,本王有生之年,必保令嫒的荣华富贵。”怕徐若媛不稳重,这话徐侍郎一直未说。后来杜家东山再起,徐若媛沉不住气哭闹,他大怒时说的“幸好有些话未告诉你”便是指的这句。徐侍郎的本意,是真不想说出来的,可被他训斥之后,杜尚书又变成了杜太傅,徐若媛心灰意冷忧惧怨,那以后再要她查问传递个消息,她不仅不痛快办,还一再对徐兴祖说出“都消停些吧,惹出祸来你们有谁能替我担”的话。徐侍郎无奈,只得把元成的话告诉了她,让她有个定心丸,少不得再三嘱咐这话万不可说出去——也就因这嘱咐,徐若媛对她爹的话将信将疑,却不知这正是徐侍郎的谨慎处:腰里别着兔子,自个儿知道就好,家去烤了炖了都是后话;未等到家便宣扬出去,不是等着人来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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