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348)

作者:流花烟雨

“是。”清远通彻,矫饰无益,况元成既敢相告,便是坚信即便他知情,亦会守口如瓶——从开始,嘉德帝便苦心把裕王摘出来,不光是顾念曾经的手足情分,更要顾及皇族体面和国基国统等等,这些,不需详说,清远足能悟到。

“那么,臣更不知要如何解约了。”清远的眼神冷冽起来,“是要把缘由归结到郡主身上?恶疾、善妒?还是更不堪的?”

元成一怔,“清远,你……”

“宗室女子,被指婚之后又被毁婚,你要天下人如何以为?她要面对何等猜忌和毁谤、她的余生要怎么度过,殿下可曾设身处地替她……”

“清远,你的意思是……”元成打断,意外。

“若蒙郡主不弃、若蒙皇家恩准,木槿,会是臣骆清远的妻。”

“清远,”元成难掩震动,“你可以……,可以不必如此,对木槿,我和父皇会尽力想得妥善些、令她……”

“婚约非同儿戏,对女子,尤如是。”清远无意再多说,“听殿下之意,皇家不会迁怒于郡主,那么,臣是否可按原定的吉期迎娶新妇?”

元成定定看着清远,一时无话:这是最好、却也是他和嘉德帝都不敢抱期望的结果。骆清远,他总是有办法令他自惭形秽而又不能不肃然起敬,“……此事重大,你是否还是回去跟司库大人商议了再……”

“臣的婚事,臣自做得了主。”不再怨尤,可也不愿再被触及、想起似曾相识的过往,“家父的为人,必会赞同臣,殿下不必多虑。”

“好。稍后我会去禀告父皇。你……,可有什么是需我做的?”

“臣想去探望郡主,不知……”木槿在皇家别苑陪伴太后,不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木槿还不知情。”元成摇头——骆清远,他是怜惜木槿娇怯,怕她乍闻噩耗受不住,包括提出按原定吉期完婚,是为了尽早给木槿一个家,给她以庇护,否则错过热孝,木槿要守孝三年才能婚嫁,他是不忍她三年孤苦。他待木槿,未必情深,却何其义重,“这是今日才收到的密报。待官报到了京中,我再与你同去别苑。”

“那就有劳殿下了。”骆清远行礼。直起身来,迟疑,“裕王……,有无可能是……”

“证据确凿。”元成知他要问什么,裕王,确不是被冤枉、被陷害的,他与穆化隆、与南诏王的书信,封封皆是亲笔。穆化隆异心久矣,数年筹划,以不再称臣纳贡相诱,终挑动了南诏起兵,又与裕王计谋趁京中兵力不足时起事,为保快速策应,裕王三子元毓祁多次出入西疆,筹购军马——当日裕王上表请求与纪家联姻,嘉德帝出于谨慎,未当时允准:一个王族、一个握兵马之权的重臣,真是为了遂儿女之愿也还罢,若有私心他图,实在是后患无穷。如今看,多亏了这层谨慎,否则秦晋之好难保不变成攻守同盟,一旦纪渊亦被策动反戈,届时南有犯境之兵,西有叛乱之祸,穆化隆再与裕王内外联手……思之令人后怕!

骆清远此前听说过元毓祁在赛马会上对纪敏一见钟情的事,不料所谓的多情佳话,竟是暗度陈仓的幌子,再思及纪敏入京的时机……,也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是为了警策、挟制纪渊还是令裕王再无推脱不进京的借口?那么皇家是早就对他们起了疑?

第153章 良人(下)

骆清远此前听说过元毓祁在赛马会上对纪敏一见钟情的事,不料所谓的多情佳话,竟是暗度陈仓的幌子,再思及纪敏入京的时机……,也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是为了警策、挟制纪渊还是令裕王再无推脱不进京的借口?那么皇家是早就对他们起了疑?

“皇家不能未卜先知,”元成看到了清远的倏然一凛,摇头,“不过是……天意使然。”

清远错开了眼:若他问,元成会详解“天意”——他觉得出,元成今日是实心要对他坦诚相告。只是,他不想问,连月所见乃至今日所闻,对人心、对权谋,他忽有了不敢直面的疲惫和怯意,他不能想“天意”昭然之后,又有多少人、事将倾覆他从前的认知:满口忠义家国的,实则心怀谋逆,看似志同道合的,其实各为其主,祥和背后,谁是处心积虑,谁是无心入局,谁又在将计就计,他实在不想去辨析,除了一件事,“那么杜大人之难……,亦是天意?”他问元成。

“他有功于国。”元成直视着骆清远:他是有多信不过他、或有多担心杜家,才不避嫌、不惧猜忌,诸事不问,只问杜家?——皇家虽昭告了杜氏蒙冤,杜昭、杜尚书却至今都未复职:他尚未想好如何收场。局势紧迫时,嘉德帝默许了他所有的动作,如今大势已定,他必要有万全之策,既要令嘉德帝能面对杜尚书,亦不能前功尽弃,故如今只说大人一家需好好休养,余事后议。这当中的考量,清远不知实属正常,可就从皇家的赏赐隆厚,他该想到杜家再无后患,偏要一问,无非是要得他亲口证实,“大人这些日子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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