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299)

作者:流花烟雨

“德琳是怕殿下会被人闲话。”此处到乐坊需穿过大半个内宫,她本是犹豫路远。他说了,她才明白他的用意。

“如你所说,我是殿下。”陪她穿越大半个内宫,让人看到她与宁王同行,若这能成为她的一种庇护,他不介意路更远些。

“……殿下先请。”

元俭眸中有暖融的笑意:她的心窍实在灵敏。未说什么,当先迈步,德琳隔了两三步随在他身后——琴倒不必担心,自有内侍捧了跟着。

正是申、酉相交的时刻,宫中随处可见下值的或上值的人,见到元俭纷纷行礼,他都不以为意,匀步而行,却在将要拐入一条甬道时停下来,跟着退步回身,望向主路前方,轻“咦”了一声。

德琳疑惑,顺着他的视线也望过去——主路前方的殿阁是御珍库,顾名思义,可知其用途,向来守卫严格,宫人们也都尽力绕而行之。此时门扉半开,有人站在门前说话,一个侍女装扮,一个着玄青色女官服饰……

似乎是觉出有人在看她们,那女官向元俭和德琳这边转过脸来……德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西山的太阳依旧是晒人的时候,她的心底却一点点儿渗出凉意,元俭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听她喃喃叫出“舜娘?!”

第130章 棋愿

远远看到德琳回来,墨莲诧异“怎这么快”——连去带回加上换弦论曲的,还以为少到家得一两个时辰呢。忽觉出不对,惊疑叫绿菱道,“姐姐,小姐好像……”

“看出来了。”绿菱口中应着,已向德琳迎过去:和宁王一起走的,此时一个人回来、宁王的侍从倒是有两个跟在后头、不过这不紧要、紧要的是小姐的神态很不对劲,像挟着冰霜之气,峻冷得令人生怖,细一看又觉得并非峻冷,而似悲怒,莫名令人心惊心痛。尽力掩着慌乱和墨莲一块儿迎上去,见墨莲扶着德琳了,她自向元俭的内侍施礼,未等开口,内侍中的一个却先回礼小声道,“姑娘有事请问杜教习吧。殿下只吩咐好好护送教习回来。”

——他真不知怎么回事,光见杜教习和御珍库的女官似是旧识,那女官还对她行跪礼来着。两人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话,杜教习过来向殿下告罪说不能去乐坊了。殿下未怪,要送她回来,她却不许,说要一个人走走,神情决绝得很。殿下的神情从她和那女官说话时便不好看,见她固执,更是冷寂,说了句“杜家可还指望着你”,她才像受了震动,由着殿下吩咐他们送她。

绿菱听侍从那么说,更知事非小可,对二人道了谢回至房中,见墨莲利落地兑着温水绞湿帕子,预备给德琳拭汗意,遂不插手,自蹲靠到德琳面前,轻声叫“小姐……”

倚坐在榻边的德琳回过神,直直地看着她,“遇到些事,想不大通,要慢慢顺一顺。”接过墨莲递上的帕子,垂眼净了面、手,递回给墨莲,若有所思地问绿菱,“那天你是不是说让我去求太子?”

绿菱心中□□,“您不是说不能去?”小姐说不求,他还会有层顾念,求了,可就再没有筹注了。如今却提起这个话,莫非,已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

德琳张了张眼,苦笑:当日里不过是那么一说,免得丫头们疑心,谁想冥冥中……会一语成谶吗?“我再想一想吧。”烦乱之时不宜决断,此时她毫不怀疑的唯有这一条了。

两个丫头见她如此,一向的忐忑之外更添疑虑,可她都说了未想通,问也是徒劳。彼此打着眼色,俱是沉重无言。

次晨德琳起得比素日迟,两个丫头夜来细听她房中的动静——本要在她房中值夜,被她摇头否了——知她辗转反侧,下半夜才真正入睡。留心看她,倒不似昨日的恍惚,多少安了心。如常洗漱罢,德琳指着案上叠好的纸柬,“替我去跟秦大人告个假,今日不去了。”两个丫头惊异,相顾一眼,绿菱取了纸柬出门。德琳问墨莲,“之前我让你收好的那个叶笛……”

墨莲转身去开了架上的一个匣子,取出个小小的锦盒。德琳接了启开,看着翠玉雕成的一枚小巧精致的叶笛,怔怔:当时那人说“回宫我不能再去看你,遇到排解不开或急难的事就吹它,自有人听你差遣”,她收下了——只是不想他挂心而已。那时她想不论怎样的苦、难,她都能咬牙捱过去:就算解不了他的忧,至少不必分神惦着她,他能轻松些。而今看,她实在高估了自个儿。又或者,根本是她自以为是了……心中自嘲连连,手里已取了叶笛,鼓足了气凑口吹去,一串鸟鸣应声而出,生动,嘹亮,只太过尖利,听来竟像是受伤的鸟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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