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224)

作者:流花烟雨

嘉德帝听了不以为然,道“情”之一字,如人饮水,元成自个儿无怨无尤,旁人又何需感叹他用心良苦?话虽如此,对他二人的事还是乐观其成的,道那就下诏好了。

仁慧皇后却眉头轻锁,说可还有个永安王妃呢?那回她话说出来了,意思明摆着,若不管不顾把德琳指给了太子,可就太打他们的脸了……

嘉德帝也皱眉,说不还提了另一个吗?那就把另一个指给他们家好了。

皇后轻叹,说另一个刚听到风声就病倒了……想想也怪可怜的,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非到万不得已,能保全的还是尽力保全吧。

嘉德帝摇头,说你这心也太软了,那可有两全之策?

仁慧皇后苦笑:她要有两全之策还何需为难?说到这儿也觉不解,说我见过那顾世子几次,模样、应答看着也都是好的,怎么风评那般恶劣?永安王夫妇就不能找些贤人在左右好好教导教导?

嘉德帝笑了一声,说教导?永安王府最明白的人就是这个世子了!不欲多谈,笑问皇后道,“那你说诏书是下还是不下?”

皇后迟疑了片刻,道要不先缓缓吧,顾世子刚被罚去守陵,我琢磨王妃过一阵定会想法儿求见替他告饶,到时候我看情形再说——若能不露声色让她自个儿打消念头就是最好,“要不陛下先给杜尚书交个底?”他们这儿打人家姑娘的主意,总得跟人家爹娘说一声才好。一看嘉德帝神情有异,不由纳罕。

嘉德帝微尴尬,说我有一回对杜尚书提了个话头,他未接,过后把话岔过去了。

明白过来嘉德帝的意思,仁慧皇后不由抱屈,“哎呀,这杜尚书……我们太子还有哪一样是入不了他眼的吗?”

“皇后息怒,”一看皇后气恼,嘉德帝调笑着安抚,“我们太子固然好,可人家要是更疼惜自己的女儿呢?”冠冕华服,望之堂皇,然与之相匹配要承受什么、舍弃什么,世人不知,杜尚书焉能不知?那是不能忍受时要啮齿忍受,不忍割舍处需负痛割舍,若有得选,谁不愿一路坦途,哪怕风景单调,有几人有勇气踏向荆棘丛中,即便这荆棘上缀满鲜花?“皇后……这些年,委屈你了。”

仁慧皇后眉睫一垂,眸中泛起湿意。再抬眼看向嘉德帝,却是嗔笑,“这说的什么话?……有陛下在,臣妾未觉得委屈。”委屈。其实是有过的,只是有人懂得,有人体恤,委屈……终究抵不过能与这个人相扶相守……“那陛下是说,此事就要由着杜尚书的意思?”

“那不能,”嘉德帝笑起来,“子衡是为家,朕可是为国,自然还是要由朕做主。”

仁慧皇后听此言放了心:或许是先入为主,或许是爱屋及乌,如今除了德琳,她真想不出还有谁家的姑娘堪为太子妃!笑道,“那就有劳陛下了。”

嘉德帝笑,道有幸为皇后分忧,话锋一转,说不过先不能急,且等子衡忙过春试阅卷、放榜的事了,才能与他细谈。

皇后得了陛下首肯,亦不怕再有变故,早晚并不介意,因说道过几日后宫赐衣,陛下能否拨冗?嘉德帝挑眉,说你们女眷的事,我就不必到了吧?见仁慧皇后光瞅着他不言语,意会过来,笑道,“皇后你若想他两个见面,随便给他们个方便不就罢了?”

皇后悠悠笑道,“我给他们方便单独去见面,却从何能看到我们太子‘慌张而缱绻、赧然而愉悦’是什么样的?”被嘉德帝说得,她实在忍不住想看看那二人现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见面会是何等情形。

嘉德帝看仁慧皇后那般兴致勃勃,亦觉有趣,欣然答应并和皇后好好计议了一番,却不料天不从人愿:赐衣前一日,天刚擦黑,帝都外几匹奔马急冲城门,不久,宫城内寒柝金鼓齐作,声传十里,各部主官闻声色变,饮宴的抛了杯,读书的倾了烛,抚琴的断了弦,写字的泼了墨,一个个披衣扶冠,或骑马或乘车急赴曜华殿……当日深夜,消息传了出来,南诏起兵犯境……

次日朝会,百官齐聚,群情鼎沸,有骂南诏国狼子野心、忘恩负义的,有睥睨说这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的,倒是武将们直接,只问打不打,何时打,谁打。

打自然是要打——今日的南诏并非数百年前皮罗阁依附大唐所建的那个南诏,不过是南诏亡国后的一支王族后裔避祸于蜀黔交界之地,历几世蛰伏、休养生息之后,渐成气候,又采取联姻、联盟、征讨等策,日渐做大,最终于三十余年前向天启王朝借兵,扫平周遭蛮夷部落,得以立国,对天启王朝,则岁岁纳贡,自称“子国”。如今人口不足百万、占地不过数万顷,竟然就敢寇边,泱泱天启,岂能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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