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192)
元成这下连瞪都懒得瞪了,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盯得萧隐樵也火大:他这是有求于他?怎么倒像是他欠他的?!“殿下不就是想要她这个人吗?那何必拘泥名目?只要……”
“隐樵,”元成打断了他,明白要让萧隐樵在这件事上尽心便不能什么都不说,尽管他觉得他已表示得很清楚,萧隐樵应该能懂,“我不能委屈了她。她……是个很高傲的人……”
萧隐樵鼻息微哼:那样的出身那样的人,高傲些是自然,可也要看是在什么事上吧,“高傲?她若真的看重殿下……”
“她还没看重我。”
萧隐樵默了。
默了一瞬,萧隐樵点头,“听得出来。”人家当事的都那么大方坦白了,他这个旁观的还有什么不敢挖苦的?
他的不以为然太明显,元成却不以为忤,“她现时还未看重我,往后却会——她从前可是一门心思抗拒我的。”
萧隐樵再次默了:元成的意思是他有今天已很满足?“那位姑……杜教习知道你不能娶她吗?”
他这么问是安心想让元成动怒的,谁知元成只是“啧”了一声,眉头都皱到一半儿了又舒展回原位,淡淡、却是不容置疑道,“我是一定能娶她的。”不等萧隐樵再开口,直接又加了一句,“有你在,我放心得很。”
萧隐樵想他可以当哑巴了。
“你也不用犯愁,我不急,两年、三年……我都等得起。”元成和颜悦色,“近几年皇家的喜事实在是多:今年是宁王娶亲,或许还会有木槿郡主下嫁,明年元信可该成家了,再往下馨平公主、华昌公主也都到了选婿之年,接着又是乐平公主……若我赶在这当中立妃,阖宫的人力物力必都集在我这儿,他们的人生大事可就要被轻慢敷衍了,这叫我于手足亲情上如何能忍?况且这当中还有国库开销上的考虑……”
“殿下真是高风亮节!”萧隐樵实在忍不住了:这于家于国想得那个周全!可他不急?不急从他冬至节前一回京就拿了人家姑娘的庚帖叫他卜婚?——元成已说了那是他出于“以防万一”的心才叫他先看看的,回头看也多亏他这份儿小心,不然如今可就是骑虎难下了——知道不能顺当婚娶就想出这些说辞,这是预备一旦有朝臣请命或是帝后提及时好加以推搪的吧?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子爷,竟替人费心到了事无巨细的地步,他真的好奇那位杜教习到底有何过人之处了——去岁元夕只看到一个远影儿,如今想来实在是遗憾,“殿下觉得……杜教习真的值得?”
“我未想过值不值得,”听出萧隐樵的倾向了,元成终于暗松了口气,神情真正地顺和起来,“我只知道看见她,天色都能格外的亮,和她在一起,总叫人怀疑滴漏是不是坏了——感觉中才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能过去了那么久……她也惹我生气,可过后想起来,不光不觉得恼,反而还心动……”
“殿下,”萧隐樵长叹了,“您该不会说您从未经男女之事吧?”眼前的太子殿下分明一副情窦初开的口吻。
神情因说到的话而暖融、柔和的人停了下来,兀自回思了片刻,坐正了身子,像是对自个儿又像是对萧隐樵,悠悠,“男女之外,犹有心神。”
萧隐樵垂目。过了一会儿,淡淡道,“这事儿有些难,我尽力。”说来也奇,那位姑娘的命盘单独推演起来并无不妥,极是富贵康顺,可与太子殿下的一合就带出了兵戈之气,他也不得其解,而且那位女子十六岁前后曾有化禄照入夫妻宫,从卦象上看是顺理成章的姻缘,最终却不了了之——或许她的命盘就是因此生出的变数亦未可知,“殿下的名册都看完了?”
他一句话从南辕转到了北辙,元成都有些跟不上,反应过来了,未急着答,看着萧隐樵,深沉道了声“多谢。”萧隐樵未接,元成亦未再多说,摊开先前扔到案上的名册,“这些人的品性如何你查问过吗?”
萧隐樵瞥了眼他手里不薄的名册,“那是三十多个人。”他查问得过来吗?“当中有几个人倒是可以放心,陈鲁直、黄去非、陆致能、范复、孟岑、刘民瞻,他们的才名和德行相当,余下的人有自荐而来的,有我慕名相访的,才学韬略上各有可称道处,品性……路遥才能知马力。”
元成点点头:萧隐樵替他在民间访荐英才,大半年里走了五州七郡十八府,他不能太求全责备,“这些人现都在何处?”
萧隐樵指点着名册一一作答,有已到了京城的,有方自家乡启程的,当中凡是家境贫寒的,他都预先给了资助,确保所有人都能顺利参与今岁的春试,不过为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些人进京后他就再未出面联络。元成听了频频点头,又问及一些具体的人事,萧隐樵一一说来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