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应负少年时(5)
给苏家怡面试时,苏家怡只说了自己名字,高中毕业后,富婆就点点头,说:“明天开始上班。”
富婆在苏家怡身上看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停课后的苏家怡第二天就开开心心地拎着新全套往正龙拳馆跑。
正龙拳馆在一栋陈旧大厦的二楼,一个破到生锈的白色灯箱从二楼伸出,夹杂在林林总总的各色广告灯箱间。天亮的时候,行色匆匆的人们会留意到这些广告灯箱仅仅是怕它们会不会年久失修,风一吹就往下掉,到了晚上,灯箱亮起灯来,一整条街给霓虹灌溉着,当然了,这么一块黑白色,光还一闪一闪的招牌,早就淹没在这繁华热闹里。
她永远忘不了那天祁嘉带她上去,见到正在擦地板的康乐孝时的激动。
苏家怡总觉得正龙里的人都是没家的,因为正龙就是他们的家,师父叶叔就是他们的爹,叶叔的儿子叶少棠就是他们的兄长。大家一天到晚都呆在这里,吃喝在这里,拉撒在这里。二师兄结婚在这里,三师兄被分手也在这里。有时候苏家怡歪头想想,或者也是这种家一样的感觉,才让她这么多年一直都只在这么个不堪言旧的拳馆练拳。
可是今天,在拳馆呆了不够一个小时,拳套带上不够半小时,苏家怡就被康乐孝钳着去了医院。
苏家怡没留意拳台刚被康乐孝洗完,一脚踩上去就滑了下来,左臂着地后,整个正龙的人在她身边围了一圈。
康乐孝一弹起来连忙开着拳馆的面包车将苏家怡送到医院。
医院人满为患,康乐孝扶着苏家怡找个落脚点都没有,更不要说挂号找医生。
“阿怡,等下嘉哥来的时候,你一定千万记得说是你自己摔的!”康乐孝左顾右盼,边在茫茫人群中想找个小护士询问,边装作满不在乎地说。
“什么?”苏家怡猛然抬头,闭上眼叹了口气,一脸忧愁地说,“你为什么要告诉祁嘉?”
“不告诉他他骂的更惨!”
苏家怡脸上写满了无奈,是密密麻麻的无奈堆积在脸上,看着康乐孝一脸着急,更无奈。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伶俐的女声仿佛对着他们说话:“咦?你怎么在这儿啊?”
苏家怡应声回头,心里倒吸一口凉气,今天是招了什么邪。
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林南珈扎着马尾辫手里抱着一个记事牌看在自己面前。
康乐孝见状,连忙拉开苏家怡走上前,满脸堆笑,说:“医生姐姐,我朋友她手摔断了,可现在满医院都是人……”
“没有的事,”苏家怡用右手拼命拉住康乐孝,边往外走边对着林南珈笑着说,“什么摔断了就是摔了下,没事儿……”
“你们口罩都不带?跟我来。”林南珈简洁有力的三个字听得康乐孝满心欢喜,苏家怡却满头黑汗,无奈自己的手臂确实疼的被康乐孝拉着整个人使不上劲,只好跟上前。
林南珈将他们带到一个小办公室里,办公室里只有四张桌子,里面空无一人。不难想象,这种时候,所有医生都在外面与时间与生命与职责在拼搏在战斗在挽救。
林南珈让苏家怡坐到其中一张桌子前,让他们等一会儿,自己又往外走了。
康乐孝一会儿后才进来,进来后担忧地看着苏家怡不能动弹的手臂,心疼地叨叨念念着“都怪自己不好”“等下嘉哥来了你记得说是自己摔的”……
正在苏家怡听得不耐烦但又无可奈何的时候,走道里传来祁嘉高声的呼喊着“苏家怡!”。
苏家怡恨不得先将康乐孝痛打一顿后再将自己埋到地底里。
等祁嘉站在自己面前时,康乐孝早已一溜烟地跑开了。
“苏家怡你怎么就这么蠢,在拳台上你也能摔下来?”
苏家怡抬头看着祁嘉满头大汗一脸着急又火急火燎的样子,心里只觉得今天出门就是个错误。她低着头扭扭捏捏地“嗯”“哼”“唔”敷衍着祁嘉的每一句话。
“方纯离!”祁嘉终于忍受不住苏家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恶狠狠地喊出这三个字。
“方纯离”三个字对于苏家怡,是一个逃不开的魔咒。
从小到大,每当奶奶和祁嘉生气时,他们都总会扯开嗓门大喊自己原名“方纯离”,苏家怡对万事万物再无所谓,对他们指责再不在意,也会因为他们激怒下喊出的“方纯离”而震慑。
苏家怡一开始也不知道为什么,仿佛自己的原名就像是孙悟空的紧箍咒一样。后来才慢慢发现,哦,是因为每次他们骂自己时都会叫自己原名,仿佛这样才是骂在自己身上一样。
就在祁嘉大喊出“方纯离”三个字后,不偏不倚,不说不巧,办公室的门从外面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