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娇颜(223)

作者:九月轻歌

他当然也曾消沉消极到极点,时时盯着一把匕首、一柄长剑甚至一支出神:只需拿起来,一个动作,便可结束这孤绝无望生涯。

可是,她的阿洛哥哥,如许书窈一般的友人,还有隐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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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颜离开之后的蒋云初,是魔鬼,将太多人送入人间炼狱。

皇帝是第一个。

十二楼有位怪医,最愿意钻营的是使得人痛不欲生的药剂。

怪医有一味药,连续服用数日后,对于疼痛的忍耐力便会逐渐丧失——伤病渐至一举一动都会带来撕心裂肺的疼,且会日复一日地变本加厉,直到服药的人觉得连呼吸都是多余、都会痛,只想死。

只想死,偏生耐不过那一系列举动引发的无力、痛苦,无法如愿。

名字很别致:消魂。

皇帝最后的日子里,享用的便是“消魂”的效用。

每时每刻,痛不欲生。

痛不欲生,却又求死不成。用逍遥散还有快活的时刻,用消魂,会丧失所有做人的尊严。

蒋云初利用这段时间,与十二楼、出行的十二名弟兄、索长友、莫坤明里暗里合力,控制皇城,又逐个拿捏住诸多朝臣与封疆大吏的软肋,令他们对自己低头,听凭摆布。

之后,皇帝暴毙。燕王继位。

燕王登基前夕,蒋云初去探望被废黜之后常年幽禁的太子,说:“天下、皇权,我借用数年。能忍,总有你峰回路转之日;不能忍,这就一脖子吊死。”

太子笑容苍凉,思忖后问:“我欠缺的是隐忍?”

“不,你运道坏,满朝文武,已没几个清白无辜。你那个爹,已把太多官员变成跳梁小丑。”

太子沉默,黯然颔首。

燕王登基之后,蒋云初开始落力查证关乎贺颜的他所不知的一切,开始在朝堂掀起一次又一次的杀戮。

他得承认,有些人是被迁怒才送命。有时候,他没办法控制自己。

查清梁王命秦昊冒名顶替一事后,蒋云初明白了一切,让洛十三去见了见贺师虞。

洛十三见到贺师虞,好半晌一言不发。他有多感激,就有多恨他。

贺师虞为了寻找他,让贺家满门陷入危机也在所不惜,却令他失去了在这世间唯一的至亲,令阿初失了他的颜颜。

到底还是收敛情绪,平静地讲述这些年的经历。

贺师虞听着、看着,满目凄凉。

末了,洛十三道:“我如何也想不通,你怎么能那样对阿初?他也是你的故人之后,只因他就在京城,尚有家族,便不肯信任他?但凡你让他帮衬一些,也不会走至今时今日。”行径上不能为敌,心里是如何也感激尊敬不起来。

贺师虞无言以对。

洛十三道:“他被毁了。有时候我看着他会想,他还不如死了的好。可是,他不会。

“颜颜说过,自尽殉情的人,她怎样也欣赏不起来,甚至有些看不起,总还有别的事可做。他不会让颜颜看轻。”

那日之后,贺师虞陷入浑浑噩噩,经常忘记身在何年何月何日,生无可恋,可还是要活下去。

蒋云初杀了多少官员,手上沾了多少鲜血,于他没有畏惧,只有痛心。

直到蒋云初提出贺颜牵出贺家祖坟的事,让他猛然清醒过来,心惊心痛到无以复加,一口气没提上来,呕血晕厥过去。

醒来后,能支撑着下地时,贺夫人从蒋府回来了。她在回程中便呕血,陷入昏迷。于当夜辞世。

下人们都说,夫人是被蒋云初活生生气死了。

不,贺师虞知道不是,她是伤心死的。

翌日,蒋云初前来吊唁,避不过,终于与贺师虞有了简短的面对面的交谈。

云初拱手行礼,道:“走了也好。您说呢?”

多奇怪,贺家就快被他搅和得家破人亡,他举止间仍是恭敬有礼。

贺师虞颔首,“也对。”

“贺朝及其妻儿正在回京路上,他回来之后,别让他去找我闹事。”

贺师虞说知道了,望着对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面容,不自主地叮嘱一句:“好好儿照顾自己。”

“您也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必告诉贺朝。”云初明知他还有话说,却是晃一晃食指,转身离开。

贺朝回京之前,贺颜的棺椁自贺家祖坟迁出,葬入蒋家祖坟,以蒋云初发妻之名。

消息传得天下皆知,百姓们几乎确信:蒋侯爷疯了。

贺师虞不免想到洛十三所说的一句话,并开始认同:这样的阿初,还不如死了的好。他活着的每时每刻,都在承受蚀骨的折磨。那等痛苦,远胜酷刑。

贺朝进京后,未入家门,径自带着二十名身手绝佳的随从去找蒋云初。

蒋云初间接地杀了他的母亲,这不共戴天之仇,叫他如何都不能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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