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得卿卿入我怀(15)

作者:澹澹

宝珞从容抬眸,问道:“可是姨娘告诉父亲的?”

西宁侯怔了下,沉声道:“是,不过她也是为你好。往日里你便无所拘束,私下里多少人对你评头论足,说你被宠坏了,没个淑女的样子,更有甚者道你没有教养。便是祖母和为父也劝过你多次,你可曾有所收敛?这次病了,见你踏实养着,一家人都以为你醒悟了,可之后呢?你还是该玩的玩,该闹的闹!你前两日是不是为把观溪院的下人赶出去,又去闹祖母了?你祖母年岁已高,身子又不好,你便不能让她安安稳稳地颐养天年吗!”

“我就你们三个孩子,你弟弟玩物丧志不学无术,已经够不让我省心了,怎偏你也这般不懂事!你就不能如三妹那般,娴淑稳重些吗!你都多大了!”说到这,西宁侯又想起了她的婚事,无奈道:“旁的不说,就连这婚姻大事你也敢当儿戏,说退婚就退婚。当初非嫁不可的是你,如今不嫁的又是你!你到底要闹到何时是个头,我这脸都被你丢尽了!”

“错的又不是我,您为何丢脸。”宝珞冷道了句。“是他背叛在先,凭什么要我忍气吞声?您是我父亲,您就忍心我被如此轻贱吗!若是母亲还在,她绝不会容忍的。”

“你还好意思提你母亲!你母亲是名门毓秀,容得兼备,待谁不是温文尔雅。可你再看看你,这般自甘堕落,你可对得起她!”

“是啊,母亲出身名门,又是端庄贤淑,又是温柔纯善,见过的人便没有不赞她的。可父亲,我又见了她几次!”宝珞突然反驳,竟把西宁侯说愣了。她接着道:“我记忆里她不是病着便是整日沉在郁郁之中,她哪来的力气和心思管我们。她如此,到底是因为谁!可就算母亲病着无暇顾及儿女,那我也是个有母亲的人!然之后呢?她还不是去了!

您说我不是淑女,可有人教过我何为端庄,何为娴雅?人家都说我是嫡女,地位高贵,可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三妹吗?她虽是庶出,可她有父亲疼有母亲爱。我呢?母亲没了,终了连父亲都舍弃了我!”

宝珞苦笑,眼眶湿了,却不叫泪流出,倔强的隐忍让人疼惜不已,西宁侯的心像有只手在拧着。

“父亲,这些年您都在哪?您管都未曾管过我,现在却来要求我顺从!您就从来都没想过我到底为何如此任性吗?真的是我堕落至此,还是我仅仅想通过这个方式来得到你们的关注和疼爱!”

西宁侯彻底沉默了。宝珞动情的目的是达到了,可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这一刻,她真有点可怜原身……

可对话还得继续,她吸了吸鼻子,红着眼圈蓦地笑了。虽苦涩,却温暖。她乖巧道: “父亲,虽然我说了这些话,可我心里还是知道您真心愿我好,毕竟我是您女儿,天下哪有不盼儿女好的父母。”

闻言,西宁侯心下一恸,下意识叹了声。他垂目抚额,似乎在掩饰某种情绪。

“事到今日,可能真的是我们沟通出了问题。不过您放心,此次病重确实我想通了很多,我不会再如往昔浑浑噩噩地过,我会听您的话的。况且这次出门,我并非为了玩。大夫说我不可再郁气,我只是想散散心而已;还有这一年来我没少给家里惹麻烦,我想表达歉意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想到送礼物以表心意了……”

她粲然笑着,去博古架上取下了一只精致的小匣子,送到父亲面前。“我也给您准备了一份,不知道父亲喜欢与否。”

西宁侯接过来打开,惊住。盒里是一枚吴门派青石印章,印章前侧刻有“仿秦汉古篆法文三桥”的边款——这,这是篆刻大家三桥所刻的印章?!

人人都知,西宁侯嗜章成癖,吴门、新安、莆田、皖派的图章,再加上他自己操刀雕刻的,收集了有近千个,可这出自大家之笔的,寥寥不多。

女儿如此用心,他握着图章竟不知该说什么,望着女儿酷似亡妻的面容,一股浓酽的忧伤抚过了心头。姚如晦爱章,每每与朋友往来,都会拿出印章赏玩。事后,裴氏便会将凌乱的印章按门派、质地或内容归类放置,使得下次他再打开箱盒时,一眼便能找到想要的那颗。两人偶尔也会一同把玩,为闲章寻找诗词佳句篆刻。他还曾为她刻过许多,她爱不释手……他还记得她临终前,握着自己手,留着泪道:“如果我去了,陪葬,我只要你送我的那些印章……”

酸楚袭涌,西宁侯避开女儿偷偷抹去了眼角的泪。他深吸了口气,温柔道:“喜欢,父亲很喜欢……”他哽住,平复了下,对着女儿笑笑。

“父亲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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