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千般宠(29)
他赶紧冲去卫生间,在那晾晒着换洗内衣的狭小空间里,找到一条毛巾,一个许久不曾用过的洗脸盆,仔细冲刷干净,接上盆清水端到她床头,打湿毛巾覆上她的额头。
冰凉的触感覆上的一瞬,萧鸣自梦境中缓缓睁开眼。她一时看不清床边的重影是谁,隐约中只觉眼熟。她想睁大眼睛再看,怎奈眼皮实在太重,任凭如何使劲就是睁不开,只得由着它缓缓阂上,重入梦境。
穆旻天看着她睁开眼,牢牢地盯着他几秒后,又和眼皮一起阂上,一颗心迅速跟着提起来,又放下。
他轻唤她两声“萧鸣,萧鸣”,见她没有任何动静,猜想她只是应激反应。
轻吁出一口气,他的目光这才从她的脸上缓缓扫向屋中。
小一居,客厅和卧室连通,除了一张大床,剩下的基本都是声音制作设备。放眼望去,似乎除了地面,其余所有能堆上东西的地方都是满的。
工作台上是满的,电脑,电源线,笔,还有话筒架。
床上是满的,洗完叠好还没来得及收起的衣服,大浴巾,靠枕。
箱子是满的,张着开口,衣角挂在边沿。
壁柜是满的,书,各种不同大小材质的奖杯,几张嵌在相框里的照片。
他微微蹙眉,视线从那照片重又扫回到她脸上。这哪里是个女孩子的房间,倒更像一个音频工作室。
除了工作,他完全看不出她还有什么其他喜好。屋里的所有陈列无一不在印证,工作便是她的一切。
看来,她和安澜所说的除了工作,暂不考虑其他,并非敷衍。
穆旻天摘下她额头上已然发烫的毛巾,重又在水里浸凉,拧干,轻轻擦着她的脸颊、脖颈和手心,只希望通过这一宿的物理降温,能让她尽快退烧。
如若不行,他想,等她明天一醒,他就带她去医院。
月落日升,萧鸣昏睡了一整天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出了一身的透汗,像是刚从水里涝出来,随手都能摸到湿漉漉的汗水。就连被子贴在身上的地方都殷了一层湿。她擦了擦脖颈间的汗,摸到了从头上滑下来的毛巾。
她与这毛巾面面相觑了一阵,眉间不禁打起问号——
难道,真的有人来过?
刚才睁开眼的一瞬,她还以为自己曾经起身开门,倒下,看到床边上坐着的那个人,都是场梦。
想起梦中床边的那张脸,她不禁又一阵阵开始发汗。
厨房里,一阵阵飘散出米粥的香气。她狐疑地掀起被子,脚上像踩着棉花似的走进厨房,不错,灶上确是熬好了一锅白粥,热腾腾地还冒着白气。
她又朝屋里回望了一圈,并没有别人。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还有些低烧。胃里却很诚实,肚子开始咕噜噜地直响。她顾不上那许多,很快,一碗白粥下肚,给了她一些力气重又倒回床上,开始对着天花板发愣。
天花板上,她的梦境开始不断闪回,直至看见了穆旻天的脸,一张满是愧疚、歉意和怜爱的脸。
不等全部演完,她只觉脑袋又重又沉,实在挡不住困意,她很快便又沉沉睡去。
偶尔生场病也有好处。
第二天下午,当萧鸣突然出现在排练场时,如同被大家翘首以盼的重要人物终于回归,她很快被大家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端着关切的眼神争先恐后地问:你怎么样了?还烧不烧?为什么不再多休息休息呢?
“睡了两天,已经好多了。”萧鸣的小脸蜡黄,说话声音也粘粘的,没什么力气。她坐在中间,看着大家凑过来的脸,没有找到穆旻天。
“不着急,你回去再多养两天的。”
赵兆一发话,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没事,赵队。那两个下基层慰问的节目,我已经把声音做好了,别因为我生病耽误大家排练。”
“你这孩子,真是!”赵兆直摇头,板着脸说:“生了病就安心养病,还干什么活!你要不放心,就把做好的声音先留下吧。你赶紧回去,看你这病恹恹的样子,可别把我们给传染了!”
“就是就是!”
贺东阳附和。
萧鸣知道,他们说这些话的本意是想让她回去休息,而并非指责。她没再坚持,把手里的u盘递给了赵兆。
“好的。声音都在这里面。”她说。
赵兆接过u盘,眼睛在场里找了一圈,直到看见安澜,对她说:“安澜,你把萧鸣送回去!”
“赵队,让老穆送吧,我昨天把脚崴了,现在喷云南白药撑着呢!”
安澜呆在原地没动,为难地指了指自己的脚,然后可怜兮兮地看向穆旻天。
“怎么搞的!那么不当心。快演出了,你们一个个,都给我爱惜点自己啊!”赵兆也不管安澜的戏太假,像叮嘱小孩子似的,朝排练场里所有人絮叨着说完,又独对穆旻天说:“旻天,那就麻烦你跑一趟,把萧鸣送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