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758)
“皇上,太孙殿下虽说悔改,可那心机叵测之徒埋伏在殿下身边的奸歹却仍未露形,要是皇上此时就撤除监控,万一要是那些奸歹眼看着太孙已获皇上信任,再进谗言……太孙毕竟年幼,性情未稳,难保不会再信谗言唆使啊。”
高得宜顶着压力才暂时劝阻了弘复帝的决意,但他仍然拿不准该不该将子虚庵的对话如实上奏,这一晚上辗转反侧就没睡安稳,到次日下昼,才终于是想到了办法——如今自己和陶啸深,一个监控子虚庵一个监控慈庆宫,马马虎虎论来算得上同一战壕的同袍,这么大件事怎能光由自己担着?东厂和锦衣卫间也是该有次精诚合作的,既然大家都是皇上的忠臣,商量着如何处办这事也是理所当然。
原本呢锦衣卫和东厂都属皇帝亲管的部系,负责刺探机密,也负有保密的义务,互通消息商量着要么一起欺瞒皇帝要么一起参劾
太孙的行为实在有失忠诚,被论罪处决都够格了,但弘复帝不比得他的父祖,对于锦衣卫和东厂反倒是心存忌防,唯一信得过的只有陶啸深和高得宜两个,自来也是鼓励二人精诚合作,方便随时替他分忧解难,那么高得宜和陶啸深私下商量再拿出个统一的办法就不算有违圣意。
心动即便行动,高得宜掉头便去了锦衣卫的北镇抚司。
陶啸深听闻那件令人震惊的隐密,也是半天不能言语。
“虽说皇上令下官监控慈庆宫,不过太孙与属官以及诸亲朋的言谈也不能够回回都被暗探听闻,下官实在不知太孙是听信了何人的谗言才如此……”陶啸深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措辞,粗/黑的眉头在眉心挽成个死结:“太孙竟然连太子妃都算计其中,用大义灭亲的方式骗取皇上信任,着实……”
“不臣不子,无可救药了!”高得宜既然决定要与陶啸深精诚合作,言辞便率先放阔起来,免得陶啸深还忌讳着“恭敬”二字辞不达意:“陶君,咱家可不是追究太孙身边奸歹仍未察明,就连皇上,也明白太孙身边围绕的高氏余党以及奸歹小人甚多,但有的并不妨事,极少数才存祸心,这要筛选起来实在也不是一时之间就能破获,且论来皇上确然该痛下决心,干脆将太孙身边的高氏余党连根拔除,然则一来皇上仁厚,不愿诛连太广闹得人人自危,再则皇上也顾忌着如此一来,太孙恐怕更会惶惑皇上已然决意废储,反而做出那些无法收场的祸事。”
陶啸深忍不住颔首道:“皇上既有这样多的顾虑,下官便更得小心谨慎了,只能暗察不能明究,可慈庆宫到底为储君所居,便是锦衣卫的暗探也不能够无孔不入。”
这当然就大大影响了察实隐于暗处的大奸之徒。
“今日我寻陶君,是想与陶君商量,太孙与太子妃那番对话应不应当直禀天听。”
“这事恐怕不能隐瞒皇上吧?”
“可皇上龙体欠安,病症已成气候,咱家实在担心使皇上更增忧虑,不利于丹阳道长的治案。”
“这……”陶啸深眉心的死结更往鼻梁垂落,在高得宜的期盼下好半天才说到:“一时之间,下官也实在难以拿定主意,还望宜公稍许几日宽限,陶某再给建议。”
高得宜离开北镇府司已经老远,还在疑惑,陶啸深这是有意推脱呢?还是先要请教高参?
自然是后者。
陶啸深可不是尸位素餐之徒,他自从得了弘复帝的信重,便立志要为君帝真真正正的分忧解难,又怎会“推锅”?但他也实在拿不准此事应不应当直禀天听——毕竟上回那吕鉴供诉太孙乃太子妃及桑株洲奸生子一事,他便隐瞒未报,事实证明这供述的确不实,除了吕鉴之外并无其余罪徒佐证不说,甚至于据他追察,吕鉴这人身上果然还有蹊跷,早在被蒙达敬救出死狱之前,他确然涉嫌另一命案,只是后来被无罪开释了,而当时涉嫌开释吕鉴者,正是将蒙达敬引荐给高琼的人。
吕鉴确然是有意谤害太
子妃及太孙。
因为陶啸深听取兰庭的建议将此事隐瞒未报,并未让太孙遭受血统之疑,从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废储的局势,这当然符合弘复帝的意志,陶啸深也算是给弘复帝解了一大难题。
所以陶啸深这时想到的“高参”,当然还是兰庭。
不过他明明约了兰庭来见,临了临了却又犹豫起来。
到底子虚庵中那场对话消息来源于东厂,不比得吕鉴一案兰庭也在现场听审,陶啸深并不存在泄密的行为,可此时他若真在未得弘复帝许可的情况下,拿厂卫密务与外臣商量,可就触犯了锦衣卫应当遵循的禁令,虽说陶啸深十分信得过兰庭绝不至于声张,倒不用担心会因此获罪,但隐密的行为确然有违他一直以来遵奉的信义,所以十分的踌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