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53)

作者:刹时红瘦

春归虽恨顾华英,因着渠出的说法,也知道吴氏一直被瞒在鼓里,对她倒没有积怨,便收了礼,起身道了谢。

吴氏原本是想走了,又犹豫着坐下来,这回一开口,脸就涨得通红:“我也不说推脱的话,虽然并不知道夫君他害了华曲兄弟的性命,但则那时,他计划着攀附郑三爷,我是一直知道的,明知妹妹艰难,也没有半句劝说……我不敢求妹妹谅解,只是……你族兄他现下也是罪有应得,妹妹忌恨我,我也没有怨言,但桑哥儿无辜,我这当娘的,真不忍心看他也被连累,要是日后,桑哥儿还懂得长进,只盼妹妹大度,莫因你族兄的罪过,迁怒桑哥儿。”

这就是害怕春归日后还会阻碍儿子的功名前程,吴氏现下也再无别的指望,就只能寄望教导着儿子长进,将来还有出头之日了。

春归便道:“大奶奶安心,宗长和宗妇还不至于为难晚辈,且族里的子侄若真上进,能靠功名仕进,也是宗族的荣光。”

她并没有那么大的仇怨,连个襁褓中的孩子都不放过,这话也就相当于是让吴氏宽心了。

吴氏红着脸告辞,李氏却长叹一声:“大奶奶摊上这门婚事,也真真可怜。”

春归却道:“女儿倒替桑哥儿庆幸呢,阿娘试想,大奶奶性情柔弱,既不敢反驳夫君更不敢违逆尊长,桑哥儿有宗祖母和顾华英宠惯,日后能有什么出息?经这一变故,大奶奶想必也明白过来,若不好好教导桑哥儿就更没了指望,日后管教严厉些,不让桑哥儿沾染宗家的恶劣习气,才真有救。”

李氏又道:“知州老爷和沈夫人把婚期定在十日之后,想必姑爷已经来了汾阳,要不阿娘去府衙瞧瞧。”

原来不仅春归,连李氏的心里头都仍然七上八下,担忧着赵大公子有什么不妥。

“阿娘不用走这趟了。”春归却阻止道:“纳征既成,这门婚事已经不存变数,要赵大公子真有什么不妥,阿娘和女儿就多了这十日忧愁,这又何必?”

她倒是乐观,也看得豁朗,冲李氏莞尔道:“横竖论是何种境遇,都坏不过终生落于宗家拿捏,阿娘也放开些,相信无论将来如何,赵大公子算不算良侣,女儿都有能耐把日子过好。”

说话间郭氏又喜气洋洋地入内,伴着同样喜气洋洋的兴老太太,自是说起关于纳征礼的顺利,一五一十把聘礼单子上的器物交待清白,以及关于亲迎礼的种种安排。

春归将要前往待嫁的宅子,是顾长兴房的私产,并没有租赁出去,因他的长孙已经进学,所以就住在汾阳城中,但因为长孙还未娶妻,兴老太太的意思是,得让长媳先去安排布置,询问春归,是打算让郭妈妈还是宋妈妈相跟着去。

春归原本不愿劳动郭妈妈,她却主动请缨,意思是当初就曾替沈夫人操办过出阁礼,算有经验,春归也就领会了郭妈妈的好意。

又一转眼,就到了亲迎礼的前日,春归对于宗家压根就没有依依不舍的情怀,登车离开时自然也没有故作矫情一再回顾,只是在次日当真出阁,头上搭了彩罗袱,被兄长背着一步步送上花轿时,春归听华彬低语着“论是如何,妹妹只要受了委屈,都别忘了身后还有兄长,并非孤独无依”的时候,突然就觉得眼睛有些涩涩的,她想起直到这时仍然没能回去的旧家,已经没有了父母双亲,但仍然存留着她美好记忆的旧家,两滴眼泪,终是落在了兄长的衣肩上。

阿爹,女儿今日出嫁,身边仍有阿娘伴随,可是阿爹,女儿却再也见不到您的音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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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新人面见

 真红大袖官绿裙,彩罗袱角垂金苏,双执绣球,共拜高堂,热热闹闹的礼乐声中,新人步入洞房,春归垂足坐在喜床上,感觉到“枣生桂子”似乎铺天盖地的撒下,落在了她的喜服上,红盖头的缝隙里,能看见一双喜靴站定在那。

唱礼声声,彩袱挑起,春归这时却反而觉得不再那样紧张,微仰了面颊看面前立着的这位,心说果然不像沈夫人猛夸的英俊非凡,当然也不是淑贞姐姐期待那般獐头鼠目,和自己的阿爹相比,也堪堪能算文质彬彬吧,让人满意的是那双眉眼,有若山明水净的清澈,正如看了一路桃红柳绿的艳景,转角便到了幽微灵秀的渊谷,让人乐于在此恬静中,沉浸留连。

春归不由微微抿了唇角,心想一个至少看上去不会心生反感的夫君,也便具备了好好相处的根基。

赵兰庭也在打量未曾蒙面,无比陌生却已经成为妻子的人,两双目光便就这样遇上,他的眉梢微微一动:新妇这第一眼,如释重负的神色是个什么意思?难道传言当中,自己是个容貌可怖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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