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52)
“这我还真是闻所未闻。”赵兰庭也越发好奇了。
“总之,我们家这位未来大奶奶,可不敢把她看作弱女子,大爷虽说足智多谋,怕也难以降服这么一位妻室。”尹寄余竟很有些期待,要万一大爷和大奶奶斗智斗勇起来,可就有一场好戏看了。
赵兰庭睨过去一眼,不肯让尹寄余兴灾乐祸:“我家的情形,你也知道几分,未来内子若真是个一味贤良隐忍的,夹在祖母和夫人之间怕有受不尽的委屈,反而这位顾姑娘,颇为要强,且还机智,倒可能游刃有余。”
尹寄余挑着眉梢,心说大爷你现下只管嘴硬,就没听说过男子娶妻,不求贤良温柔,竟求刁钻古怪的,就让我睁大双眼,看你被算计为难时,还能不能这样轻松愉快。
突地就想到正事:“大爷既然赶到,也好替在下分担分担,尤其是弹劾荣国公郑秋的奏章,由大爷捉笔,必定能把郑公置于众矢之的,就连施良行也不敢替他理辩。”
“也好。”赵兰庭十分任劳任怨,只是还没等尹寄余喜笑颜开,又追加一句:“不过就尹先生这两年的劳业,怕是不能承当现领的薪资,私以为,减上三成,将将是‘受享勿逾份外’。”
尹寄余愕怔,直到眼见着赵大爷施施然往外走,才连忙追赶出去:“大爷,我的大爷,这事可还需商量呀,您可不能摞下一面之辞,就减了我的薪水,我可还要养家糊口的!”
“藜口苋肠者,多冰清玉洁,衮衣玉食者,甘卑膝奴颜,仁兄既自号藜苋,当视钱财如糞土,放心,我满足不得仁兄衮衣玉食,还能照顾藜口苋肠,成全仁兄冰清玉洁之志。”
赵兰庭一边说,嘴角却卷起极富意趣的笑容,看上去非但无邪,似乎更加霁日光风了。
——
赵大公子不存异议,愿意奉从父母之命,沈夫人当即便如释重负的加快节奏,操办起长子的婚事来, 因需赶在女方热孝期成婚,纳征礼和请期礼都是在这一日内告成,所以今日不仅有媒人,连知州老爷都亲自去了女方送聘,只这回见的人,当然不再是顾长荣夫妇,但宗家自上到下,竟有不少人好奇大有才名的未来姑爷,是否也如传言当中的风度翩翩,只可惜赵大公子并不用出席纳征礼,多少窥望的目光,也只好落在知州老爷身上。
宋妈妈避开了郭妈妈和文喜,此时正满脸带笑的告诉春归:“老奴见知州老爷,是张国字脸,眉眼也端正,真真就是官老爷的气派,想来未来姑爷,模样肖父,自然也是一表人才。”
要知虽说皇上举行殿试,钦定三鼎甲时,传言相貌也是标准之一,但毕竟只限于一甲的三人,事实上外派地方的州县官员,也不是个个都容貌端正,偶尔也有獐头鼠目的官老爷,看着都觉硌碜,宋妈妈一看赵知州,顿时喜气洋洋。
春归却有些郁闷了:“在妈妈看来,我以貌取人得如此明显?”
宋妈妈呵呵笑道:“姑娘打小就这样,就爱与模样周正的人亲近,否则怎么总是粘在老爷身边儿?那时还常说,族里这么多长辈,又加上这么多子弟,无一比得上老爷英俊呢。”
春归扶额:她有这么肤浅吗?亲近爹爹就是因为爹爹英俊?不过细细想来,小时候还不懂得人性优劣,更加亲近华彬哥哥,的确是因为华彬哥哥模样比华英哥哥清秀……
好吧,她就是以貌取人的人,但这可算不上肤浅,不是还有相由心生这话?
但春归很想说,父亲英俊,不代表儿子就一定潇洒,再说“官老爷气派”这样的形容,好像和她认同的英俊还有距离。
这个时候,春归尚且以为,沈夫人如此热忱促成这桩姻缘,只怕那位赵大公子,定存不为人知的不足,倘若不是体现在相貌上,也许就是体现在品行上,春归衡量了衡量,还真闹不清自己究竟更愿意赵大公子的毛病出在哪一方面。
唉,她不得不承认了,她有时的确肤浅。
正“烦恼”,却听门砰地一声就被撞开,冲进来一位淑贞姐姐,小脸气得白里透红,嘴唇都直哆嗦,伸出个指头来,却像立即就要哭了:“别以为你真就能得这般幸运,陷害了长兄,陷害了祖父祖母,还能得嫁良人,那赵大公子,指不定是个龙阳之好!”
一诅咒完,捂着脸就跑了……
宋妈妈气得连连发抖,春归却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劝道:“妈妈何必生这等闲气,淑姐姐如此着恼,可见宗家已经传遍,应当是知州老爷和沈夫人送来的聘礼极有诚意,众人皆道我幸运呢。”
又过了一阵儿,只见顾华英的妻子吴氏,穿着一身素衣,期期艾艾地蹭了进来,她的夫君现下正受牢狱之灾,但看上去却一点不像顾淑贞那样气恼,从婢女手上接过一个锦盒,就推到了春归手边儿:“听宗妇说,妹妹的婚期定在十日之后,正逢婶婶丧仪,婚礼毕竟是喜事,长辈们为防相冲,主张亲迎礼前一日,就把妹妹送去汾阳城的宅子待嫁,我没有其余意思,只是……备着一点添妆,也不是贵重之物,从家里带来的两卷文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