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5)

作者:刹时红瘦

围观众人一见竟有这等变故,兴奋瞬时高涨,虽仅凭这三言两句的对话,也辨不仔细其中内情,可群众的臆想一贯极富创造性,极快就推测出了大致缘由,要说来往往权贵纨绔和孤苦美人之间,故事也无非恃强凌弱、巧取豪夺的套路,再无新奇,只众人慑于荣国公府之威,暂时还不敢高声议论,也更加不敢声援美人儿。

这数圈人群的场面,竟突然变得比刚才更加沉静。

郑纨绔眼见着肖想已久的美人,仍然像块硬梆梆的石头,把他横眉冷对愤愤注视,心头那叫一个窝火,他又是好不容易才盼到这等时机,哪里就肯罢休,嘿地一笑:“顾大姑娘既在庙集上卖身,小爷我也愿意出资买你回去,那就是你情我愿,我今日,还偏就要成全你的孝道,替你将你娘风光大葬。”

“莫说亡母生前,曾再三告诫民女,宁死不可委身权贵,为那无名无份外室贱妾,有损门风家训,只说若非阁下一再相逼,我阿娘也不会忧愁难释重病不治,阁下于我,乃杀母之仇,只恨我无依无靠、无权无势,不能为阿娘报仇血恨,已为不孝,若再有违母训,更为忤逆。”

“看来,顾姑娘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郑纨绔被报仇血恨四字刺激,将那吊角眼阴阴地一咪,重重一挥手臂。

众目睽睽之下,如狼似虎的家丁一拥而上,便要把春归强掳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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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触壁亡否

当众调戏突而激化为强掠豪夺,看客们连连惊呼,春归却也是早有预料,她几乎立时后退,看似惊慌的目光,匆匆和人群中某双眼睛一碰——除了孙宁以外,春归还有助手,就是混在看客里的旧邻柴生。

但这样的眉来眼去,自是不能让人察觉,也就是匆匆一个授意,提示柴生作足准备,春归便毫不犹豫直往隆灵寺的外墙上撞过去,在她的计划之中,千钧一发时刻,柴生会飞奔上前阻止,另外还有孙宁的几个好友,也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和那郑珲澹形成对峙,拖延时间,以便惊动知州夫人主持公道。

为了将戏演得逼真,坐实郑珲澹恃强凌弱的罪名儿,这一撞春归必须用尽全力,她冲得是真猛,却没想到柴生竟然没按计划执行阻止,眼看当真就要撞在墙上,春归心中惊急,奈何已经无法收势这猛烈的一撞。

但觉额头一阵剧痛,又听耳畔轰隆一声。

春归最后的意识是:完了,她的计划,可精简为八字,便是卖身葬母、反抗触壁,但可从没想过当真要触壁而亡呀……

又说知州夫人沈氏,今日匆匆前往隆灵寺,正是为了待住持方丈开示佛法后,求请住持会见释讲——她的丈夫也就是现任知州大人,自来汾阳,诸事不顺,又病卧在床,久久不曾痊愈,沈夫人也没了其余法子,听闻隆灵寺的方丈佛法精深,抱着一试的心态前来,看看来否化解厄运,她早前并没留意寺庙外头一出闹剧正将开演,此时也正与冤家路窄的老对头唇枪舌箭。

可巧这位老对头,正是荣国公夫人,郑纨绔的生母古氏。

原来上月庙会,就是古氏先来一步,又靠着本地豪门的天然优势,抢占了方丈每月只接待一名信徒的先机,今日居然又比沈氏先到,而且摆明还想再争释讲。

寺庙里这处专为富贵门第预备的小院里,两个夫人的交锋正值激烈,都是寸步不让,却奈何古氏的性情,更比沈氏嚣张跋扈,在场面上略占上风,沈氏极为郁愤。

先是候在外头的孙宁,得知风波已经闹起,正要依计而行——

他作为在知州衙门任职的书办,差事之一就是相随夫人出门,照应安排琐碎事宜,当然能够预先得知沈夫人的行程,却实在没有办法预见,荣国公夫人古氏今天又会和沈夫人狭路相逢。

故而他与春归商量的计划,是风波一起,由他禀知沈夫人。

不防却被荣国公府的仆妇抢先了一步,踩着风火轮般飞奔到了院子里,一路喊着:“夫人,大事不好!”

孙宁一想,有这仆妇通风报讯,倒也省了他再多事。

又果然沈夫人一听,心花怒放,虽猜不出有何大事,也乐得坐壁上观,趁机落井下石。

仆妇显然也顾不得是否有旁人在侧,气喘吁吁噼里啪拉就是绘声绘色的一番话:“那小贱人顾氏,今日竟在寺庙外头,摆张帛书要卖身葬母,三爷闻讯,岂肯错过,带着十好几人就赶了来,要买那小贱人,哪知小贱人又当众反悔,还怒斥三爷是杀母仇人,激得三爷要将她拖回去重惩,小贱人一急,奔着墙上就撞了过去,轰隆一声,竟然把一截院墙都撞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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