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496)
锦衣卫设立至今,发明诸如洗刷、油锅等等酷刑,要是用在吕鉴的兄长、独子身上……
“放过我的家人,放过他们,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我还活着,就更加不知道其余内情。”吕鉴终于颓丧,低下了他高昂的头颅,似乎如释重负一般:“也终于能求个速死了,我想吃肉喝酒,饱食一餐之后,你们想知道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隐瞒。”
施推官瞠目结舌,并不明白为何镇抚使只是道出了吕鉴的底细,揭露了他死不悔改的原因,完全不用循循善诱,就把人犯的钉嘴钢牙给撬开了?!
他激动得大吼一声:“快快备酒备肉!”
施推官雷厉风行的脾性因为此案已让众衙役深刻认识,便有一个小皂衣拔脚飞奔出去,陶啸深又下令解除了吕鉴的锁缚,许他坐在树荫下,此时吕鉴坐得更近,交谈完全不需高声,施推官当然等不及让他饱食一餐后才问话:“你本是犯了死罪,到底是怎么被人顶替出来?又是谁替你被冤杀?”
吕鉴挎着肩膀,有气无力道:“官爷便是要问话,也体谅小人受了这些时日的皮肉之苦,饮不能解渴食不能饱腹,就不能多等一时半刻再招供么?”
“等,等,等得的当然等得的,只要你如实招供,临刑前本官答应你餐餐提供酒肉。”施推官深深吸一口气,努力摁捺自己急躁的心情。
兰庭心中却是一动,侧身问陶啸深:“陶镇使既然已经察明此人犯的一应底细,必定也有察凿是谁将此犯调包换出的吧?”
“当然。”陶啸深道:“当年堂邑县令乃蒙达敬担任,而后他便得以步步高深,直至如今户部郎中一职。”
这人已经算是明显的高党要员了。
兰庭又道:“宋国公必定早图不臣,故而授意党徒物色死士人选,比如此犯,已经因殴杀乡邻判死,突然见能饶幸逃生,才甘心受控宋国公且听令行事,用这样的手段招揽死士却也不算宋国公首创,只是不知陶镇使是否察明,当初蒙达敬区区一介县令是怎么攀附上的宋国公,其中是否有人引荐?”
他问完这话,眼角余光轻轻晃过吕鉴那边,只见此人目中飞速掠过惊惧之色,转而更加专注倾听陶啸深的回应了。
一介死士,且是一个就快背主的死士,为什么如此关注蒙达敬是怎么成为高门党羽的?
兰庭认为这个问题十分值得推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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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石破天惊
吕鉴恨不能此刻天地之间静寂有如深夜,好让他心无旁骛地忖度镇抚使的吐辞声调,奈何现场却有施推官正在大吼:“宋国公高琼及其党徒真是丧心病狂!穷凶极恶!天理难容!惨无人道!”——此公完全沉浸在奸党竟让无辜替死罪囚的愤慨情绪中不可自拔,在他看来蒙达敬是怎么勾搭上高琼的细枝末节根本没有深究的意义。
“高琼有一门生蒙寅,受蒙达敬尊称一声世伯,实则两人虽同姓却丝毫不相干,蒙达敬贪图蒙寅权位才认了同宗。”陶啸深的回应几乎没被施元和的怒吼声声完全掩盖。
兰庭眼看着吕鉴忍不住因为施世叔极具干扰性的“咆哮”冲其怒目而视,他也不再掩示自己的意图,转窥觑而注目,也几乎立时就让吕鉴惊觉,他下意识移转目光,俄顷便隐怒火,可让他震讶的是自己佯作无意的一瞥,当和那颇带探究的一双眼睛接触,只见赵修撰分明意味深长的笑容,更显已然是洞若观火窥破隐情。
吕鉴几乎不寒而栗,再度下意识地躲闪转移开目光,只能心存饶幸默默祈告,希望是自己太过敏感以至于产生错觉,不会有人觉察其中的隐情,不会有人想到从他的身上继续深察,主人的计划不会因他而露破绽,横生枝节。
他的肩膀更往下垮,当小皂衣终于飞奔着提过来酒肉,吕鉴看也不看盘中餐,便开始风卷残云般的表演。
兰庭眼睁睁看着小皂衣当从食盒里拿出一盘蹄膀,一盘羊排后,居然又端出来一尾红烧鲫鱼……且眼睁睁看着吕鉴的“魔爪”伸向那尾鲫鱼……
而后,就不出意料的卡住了,惊天动地一阵巨咳。
慌得施世叔险些没有叫人立即去请大夫,亲自挽着袖子上阵替吕鉴拍背,力道之重,几乎捶得死士都直翻白眼,一边又骂那小皂衣办事不力:“知道这是个饿急了眼的,怎么能让他进食鲫鱼,他哪里顾得上细嚼慢咽!”真要是吕鉴喝着小酒慢条斯理挑鱼刺,施推官先就得被急疯了,更何况此时情况更加严重。
好容易这钉嘴铁舌要吐实情了,一不小心竟被鱼刺卡得背过气去,两腿一蹬呜呼哀哉了,使得樊家命案从此扑朔迷离,他找谁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