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31)
老伯祖把话说得如此透彻,春归也不再替宗家遮掩:“儿被他们逼得走投无路,再不反抗,就只有死路一条,可这番向知州夫人一诉冤情,自是会让宗长记恨,又哪里容得下我得好姻缘呢。”
“你这孩子一贯就明白,必定懂得谁的心肠歹毒,只一句话,要是再觉得委屈,可千万别忘了族中还有亲长,也别因为宗长的缘故,心里就有顾虑,连皇上决策军政大事,都少不得和内阁臣公商量呢,宗长就能只手遮天了?只伯祖母还有句话,也不得不叮嘱,老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论是遇着不公,还是该先告族老处办,让亲长们先替你拿主意才好。”
春归一一应了,就当真提出了请求:“伯祖母也知道,春儿那嗣兄自从两年前离家,至今仍无音讯,阿娘病逝,儿虽该尽孝,却因闺阁所限,多少事情都不能出面,再者热孝里出阁,今后便是外嫁之身,父祖爹娘坟前均不能时时祭扫,岂非不孝?是以儿想着,是否应当,再为先君先慈过继嗣子。”
兴老太太根本便不考虑,立即颔首:“难得你想得这样周道,正该如此,只是这人选,你心里有没有计较?”
“阿爹过世时,宗长提出过继嗣子,阿娘原本属意的便是彬哥哥。”
“我就说你阿娘虽说柔弱,到底还有见地,华彬无论哪点,都比华曲胜出好几翻,就这样,我先告诉你伯祖父一声儿,也得去和华彬的爹娘露个风,再替你提出来。”
兴老太太说完,满面春风的走了,不像是她受了春归的请托,倒像春归满足了她的愿望一般。
春归一转身,险些和魂婢撞在一起,吓得她退一大步,四顾一番,见左右无人,才翻了个白眼:“站这么近,虽说不会当真撞上,可也吓人好不?”
魂婢还了个白眼,哼哼道:“跟着你这些天,就刚才那一件事,才能算得上还击。”
“看来你这些天也没闲着呀,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计策。如果你没把顾氏族内人事摸清至少五成,断然不存如此笃定。”春归不露痕迹的给了魂婢一个赞许。
“那是当然,有我在,你像多了十个阿娘。”
“占我便宜?”春归也不恼,只道:“可就算你窥听见不少事,也没替我出谋划策呀,怎比得我阿娘,一丝半点都不会隐瞒,你呀,也就是望望风的作用,在不在都没多少区别。”
“你也别激我,我既说了要助你,你想知道什么,直问便是。”魂婢难得没有跳脚。
“那么,姑娘该怎么称呼?”
却是这么个无关要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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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生死已卜
魂婢斜挑眉眼打量春归,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突然就火了:“你问我姓名做甚?!”
“我总得要称呼你呀,姑娘来姑娘去显得多见外,你要不想说,我也不勉强,要不我就给你取个名?今后喊你阿魂如何?”
“谁要你给我取名儿!”而且还是这么难听的名儿!魂婢瞪着两眼,兀自恼了一阵儿,才低低说出两字来:“渠出。”
见春归怔怔的,魂婢一个白眼翻得几乎看不见瞳仁:“渠出,我的名儿,大姑娘总不至于没听说过,灼若芙渠出渌波的典吧。”
便像是做了一件多么违心的事,魂婢摞下自己的大名,就直接飘过了老高的墙头!
李氏这才叹道:“你们两,怎么跟冤家无差了,日日都要斗几回嘴。”
“也终于才让我套出了一点实情。”春归莞尔,却也不多作解释,她没急着回灵堂,因为看出来阿娘还有话说,果然,李氏几乎立即便又叹了一声儿。
“兴大伯娘这回如此热心,我怎么觉得反而七上八下的没底儿,她从前,虽不像宗妇那样,回回见我们娘两个都恶声恶气,但也是拿鼻孔看咱们,春儿,依我看,她怕也是另有算计。”
“算计是免不得的。”春归微微低着头,因她这时站在院落一角的树荫下,便是有人路过瞧见,也以为她在黯然神伤,不至于见她独个在这儿,便感诧异。
沉沉说道:“兴伯祖惯常势利,从不操无用的好心,之所以改了态度,无非因为见我就要嫁入高门,据说未来夫婿才学还很不一般,是个前程似锦的人物,他们一房的子弟,论来总比宗家几个伯父、族兄都要上进,兴伯祖对宗家早就心存不服,眼看着宗家没好,保不定会生夺取宗长的心思,他们是想利用我,但于我而言,也不是没有好处。”
她看着脚下,自己隐约的身影,因为拉长似乎越发显得孤单,干脆又再移了移步,让身影完全被荫影淡化覆盖了。
“华彬哥哥虽说敦厚,真成了我的嗣兄,必不会让我仍旧无依无靠,但他只不过比我年长一岁,等考取功名入仕,至少也要数载,凭他一人之力,怎能与宗家对抗?女儿已与宗家铁定是结了仇,就算宗长现下奈何不了我,将来保不住会再暗算,总归是一大隐患,可要是,兴伯祖成了宗长,女儿也就少了许多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