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34)

作者:叫我糯米九

但现在,他做的很好,在没有人关心在乎的十年里,自己跌跌撞撞行走,已经变得很好。

在薛宁放下所有事务后,终于能够好好养病了。

他开始时常看不清东西,会忽然昏倒,止痛散已不大管用,蛊虫发作时冷汗能打湿两三件衣衫,后来他也懒得换了,湿透的衣裳黏在冰冷的皮肉上,被风吹干,再浸透。

这些他都瞒着梁景,他一个人过了那么久,于照顾自己一事上虽笨拙得一塌糊涂,却能在只剩一分意识时驾轻就熟地将房间收拾得利落干净,瞒住一个小姑娘不费力。

梁景发现不对劲,是因为一碗姜蜜水。

薛宁爱吃甜,梁景就在汤里又放了糖,端来时温得正好,可以解暑。他药喝得多,嘴里总犯苦,梁晚学着做了许多甜食,变着法儿给他送。

可他近来胃口实在不算好,只喝下一口,喉结就不住翻滚吞咽,苦笑着把碗放下,朝她摇了摇头。

“不好喝吗?”

薛宁笑着拍拍她的手,“很甜,只是我中午用得多了,现下并不多么饿。”

午饭不过只用了半碗粥,菜都没吃两口,怎么就多了?她心疼地去替他揉冷硬翻搅的胃腑,垂着头不说话。

薛宁无奈地叹了口气,拉开她的手,“好了,你歇歇,我不疼。”

她别着手腕不动弹,跟他犟起来,僵持半晌,终于是他败下阵来,任那只小手打着圈儿慢慢按揉。

良久,她动作慢下来,他以为她累了,想要将她的手轻轻推开,让她歇一会儿,却被她倏的一把反手攥住。

“……蓁蓁?”

她抽了抽鼻子,抬起一双通红的眼睛望着他,用恳切的声音问:“薛宁,能不能不走?”

“什么?”

她猛地起身,扑到他怀里,带了哭腔,“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你不要我了。”

被她抱着的身子僵住,她将头侧在他胸膛,听他略显微弱的心跳,“你一个人往前走,不肯理我,也不肯回头,我怎么追都追不上,我喊得嗓子都哑了,可你一句话都不同我说。”

“薛宁,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你别不要我。”

他极痛苦地闭了闭眼,过了很久,才终于找回声音,搂住她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安抚道:“蓁蓁,那只是个梦,我在这儿呢,没有走,也没有不要你。”

“那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他默然,不再说话。

“薛宁,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不肯要我了是吗?你要去哪里?”她惊慌失措地抬头,看到他绷得紧紧的下颌。

他低头,捂住她的眼睛,爱怜地在她发顶吻了一下,“蓁蓁,你今年十五,也许明年,又或许再过两年,就要嫁人了,相信我,蓁蓁,你会找到一个比我好太多的人。那会是个很温柔的人,将你视作无价的珍宝,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们会有孩子,会慢慢变老,会一起看遍世间冷暖喜悲,但无论如何,他都会在你身边,从不离开,他才是那个一直陪着你的人……”

“不会的!”她打断他的话,他的掌心被汹涌泪水浸湿,她摇头哽咽道:“不会有人比你好,薛宁,不会有那样的人了。”

她的心上人,是个戴着绯色狐狸面具的男人,他会在漫天烟火下,对她张开双臂,她可以毫无顾忌地朝他跑去,然后被他稳稳接住。

从他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人了,再也不会。

纵使那个人有多温柔,多体贴,他都不会将五岁的梁景从马车里抱出来,不会在戴着木面具吓哭她后手忙脚乱的哄她开心,不会在喝醉后委屈巴巴地喊她小雀儿,不会在街角处乖乖等着她回来,不会在大朵大朵绚烂夺目的烟花下,予她一个纵容又不舍的吻。

因为他不叫薛宁,所以无论那个人是谁,都没有差别,他永远都变不成把她放在心尖上护了一辈子的薛宁。

“蓁蓁,你都知道了是不是?”他涩然开口。

她哭得浑身颤抖,紧紧咬住下唇。

“阿依娜……都告诉你了,是不是?”

她攥住他衣角的手捏得泛白,身子剧烈抖了一下,忽然放声大哭。

“薛…宁,薛宁,”她拼命摇头,话都说不清,哭喘着哀求,“我们不救了…我们不救了好不好啊……逾明,逾明哥哥不会怪你的……我们不救了……”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人的命要用另一个人来换?为什么每次被舍弃的都是她的薛宁?为什么逾明哥哥的命是命,薛宁的命就不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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