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23)

作者:叫我糯米九

梁景见他止住咳嗽,扶抱着他躺下,替他把被角掖好,十分坚定地重复道:“薛宁,我没把你当成别人。”

薛宁双眼半阖,已疲惫得撑不住精神,半晌才从嗓子里挤出低哑的应声,眼皮重得抬不起来,他闭上眼睛,叹息一般呢喃:“我不是他……你莫要,也认错了……”

梁景鼻头一酸,忍了许久的泪水落下来。

她将帕子拧干净搭在他额上,低头用鼻子碰了碰他的鼻尖,他已沉沉睡过去,眉头轻轻压了一下,并未醒来,气息灼热烫得她眼泪怎么都流不尽。

梁景偏头凑到他耳边,缓缓开口,细如蚊呐,却字字清晰。

“承认,心里有你。”

第14章 十四

梁景自以为,自己的心思表明得不能再明显。

孰料薛宁却待她更生疏冷淡,那日他醒来已近半夜,见她衣不解带地守在床边,难得沉了脸色,说什么都要赶她回去。

西院冷清,平日连个服侍的下人都没有,就算他一个人病死在屋里,收尸都赶不上,梁景怎么敢走。

“谁家未出阁的姑娘会在男子的卧房过夜?你简直胡闹。”薛宁睡了一觉,高热下去,精神也养得好了些,避开小姑娘递来的茶水,轻斥。

梁景悻悻收回杯子,小声辩驳:“你不一样啊……”

薛宁正揉着额角,闻言轻笑一声,挑起眉梢抬眼问她:“我哪里不一样?”

“我既非你郎君相公,又非你胞兄手足,哪里同旁人不一样?”

小姑娘恼得满脸通红,跺着脚道:“你就是不一样!”她吭哧半天,结结巴巴说出句很不知羞的话来,“你,你喜欢我……”

薛宁动作稍稍一滞,随即敛去眸中复杂神色,仿如听到小孩子没边际的胡话,懒散地笑了笑,不在意道:“蓁蓁生得漂亮可爱,谁不喜欢?我将你当成妹妹疼爱,须知亲兄妹也要避嫌,何况你我并无半点血缘关系。”

“你,”梁景眼睛都开始发红,“你分明晓得我说的并非这种喜欢。”

薛宁沉沉望着她,不说话。

梁景咬了咬唇,梗起脖子开始翻旧账:“你上回说过想要我陪着你,那日喝醉了找我撒娇,病糊涂了不愿让我走,今日还想要我亲你,”她顿住,睁着双红肿的眼睛瞪他,“薛宁,你凭什么敢说,你不喜欢我?”

小姑娘从小就是个软性子,连发脾气都轻声细语文文弱弱乖得要命,难得凶巴巴的咬牙跟人犟,一边说一边掉眼泪,活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薛宁看了她一会儿,哑声道:“你也晓得我是病糊涂了,才与你说出那些话,当不得真。”

他叹了口气,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梁景从未见过他如此软硬不吃的疏远模样,一时间又气又急。偏她虽看着乖巧文静,其实最执拗顽固,当即把要起身的人抬起的手按住,又把被子给他盖好,“我不回去,你好好躺着,还嫌白日里没疼够么?”

薛宁皱着眉头挡开她的动作,“你一个姑娘家家,这是要做什么?”

梁景剜了他一眼,赌气似的拍掉他要掀被子的手,又把被角狠狠压了压,瓮声瓮气道:“薛宁,你不能那么欺负我,不能仗着我喜欢上你了你就那么欺负我,我会很难过……”她忍住抽噎,抬头认认真真的盯着他,“我真的会很难过。”

薛宁被她灼热恳切的目光烫得心头一疼,将要脱口而出的那些训斥说教便都哽在喉咙,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他横在上腹的胳膊狠狠压着胃腑里躁动不安的翻搅,微微颤动,良久,叹了口气,别开眼不再看她,轻轻吐出句:“抱歉……”

若非他撩拨逗弄在先,小姑娘断然不能生出这种心思,然而他费尽心思哄她欢喜对她好的时候,决计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真的会动心。

即便真正有过妄想奢望,但那时,他幼稚自私,自以为无需方家的一切,也能护好他的小雀儿,如今却连魂魄都肮脏不堪。

他活不长了,拿什么喜欢她?方家上下的憎恶厌恨么,亦或是歹毒到可以欺瞒父母顶替兄长的心肠,还是不久后埋在地下的枯骨。

薛宁想到这里,眼底生出的那点儿隐晦光亮渐渐黯下去,归于一片死寂。

他久病,最忌心绪激荡,此时心思翻涌,调动胸口蛊虫又开始作乱,心脉被啮咬撕扯,骤然袭来的剧痛使他不禁发出声极微弱的闷哼,被他立刻咬着舌尖咽回去,嘴里霎时弥漫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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