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听见吗(154)
林听和弟弟约好了一起吃饭,排练结束得比较晚,她匆匆去更衣室换衣服,转角差点儿迎面和路惜茜撞上。
她和路惜茜平时不在一个排练室,自从上回一起去医院看过虞箐后就没再有交流。
现在迎面撞上,出于表面客套,两人打了声招呼便礼貌分开。
林听推开更衣室的门,就听见半截从角落里传来谈论声:“……所以啊,我觉得茜茜说得挺有道理的,团里那几位老师,尤其是咱们团长,肯定是有意捧林听,不然我觉得《瑶姬》就该虞箐姐来演。”
“嗐,没办法啊,就不说林听腿伤之前怎么样吧,人家可是差点当上黎芭首席的,回国不得是块儿香饽饽啊?张老师捧她也没办法,”接腔的人语气有些酸,“谁叫咱们没那么优秀,人林听可还是被黎芭邀请进去的,这要是我们,黎芭可能看都不会看我们一眼。”
林听一直知道舞团里有人嚼舌根。
这种事情到哪儿都是没法避免的,在黎芭的时候这种情况更甚,有拿国籍搞歧视的、有明里暗里嘲讽她听力障碍的……偏偏她法语后来学得不错,他们以为她听不懂的,她都听得懂。
也一样挺过来了。
任何的嘲笑也好嫉妒也好,林听都努力让这些不像高中时的那些冷言冷语一样影响到她。
这是她热爱的舞蹈事业,她不会退让。
多说无益,舞台之上,永远是实力说话。
林听合上门,若无其事地走进去。
“那她也……”另一个姑娘还想说什么,被旁边人拍了一下,这才看见进门的林听,收了声。
林听换完衣服,两人还没走。
她拉开门,顿了顿,回头看向她们。
两个姑娘正交头接耳悄声说话,见林听望过来,齐齐噤声。
林听冲她们笑笑:“明天见。”
两个姑娘愣了两秒,才慌乱尴尬地回:“……明天见。”
林听很快把这个不愉快的小插曲从情绪中排解掉,卸下一天的排练重担,她边往外走边联系江深,这才突然想起还没订好餐厅。
她暗骂自己糊涂,有点头疼,正急忙要去订,江深回她说:【不用了姐,姐夫已经订好地方了。】
林听:“?”
姐夫?
姐夫???
还没来得及发消息问清情况,江深又说:【你结束了吗?我们在舞蹈中心门口等你了。】
江深:【和姐夫一起。】
林听头疼刚消,这又晕起来了。
她加快脚步下楼,舞蹈中心门口,池故站在车边等她,男人颀长身姿立在暮色里,像旧年代的一张胶片。
车后座窗子打开,一颗栗色脑袋钻出来,少年伸胳膊出来跟她打招呼:“姐!”
林听不晕了,她心如死灰。
真是同父同母的亲弟,投敌投这么快。
阿瑞斯已经先送回家了,车后座两个人,给林听留下的只有副驾驶。
池故打开车门,头偏了偏,示意她上车。
林听幽幽看他一眼,憋着气上了车。
池故订的是一家宣城本地的特色酒楼,叫“望月”。
望月楼也算宣城的景点之一了,外形上古建筑的设计愣是营造出了一种古老悠远的历史沉积感——即便它是二十一世纪的新建筑;除开外形,一座酒楼,让人叫绝的便是它的菜肴,望月楼打着“宣城特色”的旗帜,十多年来便一直如初。
不如说望月楼本身就成了宣城的一大特色。
对于江深和江致这种初来乍到旅客,望月楼是必然要来的。
林听本身也是做的这个打算,所以她发现自己忘了订餐厅的时候才着急——望月楼规模办得大,但相应的食客也多,晚了谁知道还等不等得到座。
池故白天订都晚了,没能订到包厢。
但订到的位置也算不错,一间廊阁,头上是砖瓦檐,空调的风从里头吹出来,凉意被稀释,混着温度稍降的晚风,倒也不是很热。
暮色落下,皎洁圆月从远处的雾阁云窗间缓缓浮上来。
池故问过江深和江致的口味,点的菜基本是符合两个少年口味的,也没忘了照顾为了舞蹈事业必须得约束自己的女朋友。
林听很惆怅,她只是忙碌了一天没能关心两个弟弟,弟弟们居然就被池故收入麾下了。
“姐夫,你打游戏么?不打农药了,我们吃鸡,”网瘾少年江致兴致勃勃,“晚上带我和江深三排啊。”
林听心说你好姐夫不仅打,人家以前还打架呢。
“嗯,”池故剥了只白灼虾,沾上一点望月楼特制的酱汁,放进林听碗里,“你们在宣城待多久?”
林听盯着这只虾看了好一会儿,等到第二只虾放进她碗里,她才慢吞吞地一根筷子戳一只,把两只无辜的虾悄悄地当做泄愤对象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