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绝(43)
她先回到住处洗了个澡,而后随意套上件外套就出门了。
回到北京这么久,终于有机会坐一次地铁了。
这是工作日的上午十一点,她特意选了离庄安志较近,离自己家较远的地方,要转两道车。
人不多,难得有座位,大家或沉默或轻松地靠在椅背上低头玩手机,杨果没坐,选了最后一节车厢,靠在车尾的壁上,看前方车厢连接处在行进过程中微微扭曲。
她没有一直坐到头,中途在市中心下车,进了一家烟酒专营店,买了一瓶侯伯王干白。
约的地方是一家正宗法国餐厅,杨果到达后,在隔断的小包间等了有小半个小时庄安志才来。
看起来精心打扮过的男人将西装外套挎在臂弯,一进包间就开始装逼,先是温柔扶着领路侍者的手落下绅士一吻——也就是没有皮肤接触的那一种,然后才对杨果拽出一句像模像样的法语:“Bonjour.”
待他看清杨果的一头短发,装不下去了,夸张地双手护头喊道:“你头发呢?!”
杨果拿出刚买的那瓶侯伯王放在桌上,朝他微微一笑:“Bonjour.”
庄安志瞪大眼睛,似乎受到惊吓,“你怎么了果子!今儿转性了?”
紧接着神情一变,嘴唇颤抖着双手护胸:“到底什么事儿啊?不会是要你安哥出卖色相吧?”
这是哪儿跟哪儿,杨果摆摆手:“先坐吧您。”
她点了店里最贵的海鲜套餐,法国大蓝龙、贝隆生蚝和吉娜朵生蚝,其中贝隆属于铜蚝,被誉为世界上最重口味的生蚝,带有一种奇异的麻痹感,后劲十足,是庄安志的最爱。
当初在澳洲时,每每出一趟远门,庄安志必会去尝试当地海鲜,就算连续一周只能住十二人一间房的简陋青旅,也要把钱节约下来体会这些奇奇怪怪的美食。
杨果受他不少启发,对他的爱好了如指掌。
等对方一连干掉五只贝隆,杨果给他重新满上一杯干白,才开口道:“我想要你帮我查一个人。”
庄安志还沉浸在酥酥麻麻的享受里,不由放松了警惕,随口接话道:“什么人?就这事儿啊。”
杨果笑了声,循序渐进,“不是普通人。”
“嗤,你怕是忘了你安哥也不是普通人。”
庄安志家是做酒店生意致富的,连锁店遍布全球。做这一行的,自然黑白两道都得打点好了,就算他只是家中老二,上有大哥下有小妹,还不到承担重任的时候,在这方面的人脉却也是杨果一个做私人定制旅行生意的小老板比不了的。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杨果找上他,正是考虑到这一点。
“他叫汤榆。”她说。
庄安志还没反应过来,这京城里姓汤的太多了,他扯下大龙虾的虾尾,也不跟杨果客气,一口含进嘴里,咽下去后才说:“还有别的信息没?”
杨果接着说:“就是汤家。”
“汤家?”庄安志喝了口干白,幸福地咂咂嘴,然后猛地捂住嘴以防酒液喷出口,差点咳过背去:“哪个汤家?”
杨果看他反应,知道他是想到了:“就是你现在想的那个。”
庄安志拿手帕疯狂擦嘴,动作大到桌面都微微震动,蓝龙的触须差点戳进他的眼睛。
他缓过一口气,再次跟杨果确认:“那个……那个汤家的儿子,汤榆?”
也不能怪他,汤榆这个人,在京城的二代圈子里虽然有名,但却是臭名昭著的那一种有名,汤家情况特殊,汤榆自己就算常常惹事,其实也保留着底线,轻易不透露姓名,加上背景掩护,要不是圈儿里的人,还真不能轻易知道他就是那个汤家的小少爷。
就是庄安志,也只了解这人是个混世魔王,别的再多却不清楚了。因此乍一听杨果提起来,只感到震惊。
“没错。”杨果缓缓点头。
“你要我查他?”庄安志说:“怎么查?”
“我相信安哥有办法的。”杨果又给他续上一杯,“也不用多了,就是昨天晚上有个事儿,他参与了,帮我给他找些麻烦就行。”
“昨天晚上……”庄安志皱眉回忆着,“有什么事儿?没听人说啊。”
“小事。”杨果笑着,语气平静:“不是你们二代圈子的事儿,是关于徐观的。”
庄安志又反应了好一阵,才知道杨果说的是谁。
关于徐观,杨果只主动跟他提起过一次。
二人在澳洲相遇之初,庄安志其实也对杨果产生过好感。
女生不算特漂亮,但气质很吸引人,他又从小混迹于女人堆,大学时因为两性纠纷差点儿没能毕业,庄父恨铁不成钢,一怒之下将他扔到澳洲洗盘子,他那时雅思都没考过,还拿以往那一套泡妞,吃了不少鳖,猛然异国他乡遇故知,杨果不仅没鄙视他带着京味儿的英文水平,还在这方面帮了他不少,产生好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