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孤光/烈火生莲(40)
从他坐下,他就一直侧头看着元樱,说出心里话果然感受得多,元樱起身,岔开话题道:“夜里凉,坐久了要着凉了,我回去歇息了。”
元樱起身,背对着圆月露出一个状态自然的神情,说不上是笑也谈不上是难过,“你也回去罢。”
她抬脚跨过一级台阶,倒映在地面的修长影子只是小片空洞,逆着光的元樱就如这影子,别人看不出她眼里所想。
屋子的红木门没关严实,透过门缝可以瞧见里面一只蜡烛火苗在风中羸弱,她抬脚要跨过门槛时,赵晢深思熟虑后起身,看着她的背影,道:“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相信你,站在你身后。”
脚抬起了点,元樱又无声放下,她垂头看了看地上,有人站在她身后时似乎连影子都坚强得多,不会随风吹走。
元樱推门,抬脚踩在两个人重叠的影子上进屋,脸上的神情真正露出了伤心又裹挟了点欣慰,吱呀一声,红木门合上,只有赵晢一个人的影子被烙印在门上,不是荔枝红色,是墨水一样的黑。
屋内的三只蜡烛烧得已经见底,元樱吹灭了蜡烛上了床,锦被里一片冰凉,和屋外的月光一样冷,放了一层帷帐的元樱侧身看着窗外,月还是圆的,屋外还是冷的。
不同的是枝上坐着一名白衣男子,他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笛子,这笛声踏过层层翻腾的月光浪花而来,一如过尽千帆传入耳中,调子悠扬,元樱明亮的眼睛里只有一抹白影和他身后一轮渐渐消沉的凉月。
睡了一夜,元樱才回想昨晚是何时睡的,窗外枝头的赵晢背靠大树,微微闭着眼睛,元樱穿了一身云雁细锦衣出门,正巧见春衾脸上带着喜意而来。
“大小姐,您起的真早,老夫人也刚刚醒来呢。”春衾长了一张喜鹊般的脸,天生是来报喜的,每每这样一笑元樱就肚明,府里总有不坏的事要发生。
元樱问她,“春衾姑姑你来这儿是有事要告诉我吗?”春衾换了个方向,走到她身后,两人一齐向主屋走去。
身旁传来几声笑声,春衾笑后再语,“本来老夫人惦记着你身边没个贴心的人照顾着,让我过来服侍大小姐起床洗梳,没成想大小姐起的这样早,老夫人新买了几个丫鬟,您下午好好挑挑,选个贴心的放在身边。”
昨晚确实打发走了许多人,凡是收了姚氏的好处昨晚秘密往院外递声的都给打发去洗衣扫地了,老太太合计着府里一次性发卖太多人容易引人注目,盘算着几个几个发卖。人一走,南山院就显得盘大饭少。
“祖母往常也是这个时候起床,春衾姑姑你应该先紧着伺候祖母起来才是,怎么先往我这边来了?”想着祖母,元樱不禁加快了脚步,祖母眼花万一不慎小心摔碎了个杯子伤着自己总归是不好的。
春衾是个明眼人,看得出元樱是真的挂念老太太,她脚下跟着元樱一齐加快,笑道,“大小姐,老夫人身边有人照顾呢,不然我怎么敢在老夫人身边缺人之际往你这屋子里钻。”
听这话的语气,似乎此时此刻照顾祖母的不是寻常丫鬟,不然春衾也不会故意寻了一个借口给她们留独处的机会。不过话说回来,暖玉已经被发卖,祖母身边往常只有春衾和暖玉二人照顾,一般丫鬟不了解祖母习惯,春衾是个识大体的人自然不会丢个新丫鬟独自照顾祖母。
细细想来,又觉得有许多不对。元樱不由地放缓了脚步。
到底是经历几十年风雨的人,春衾一看她放缓步伐,当即就把她的心思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大小姐,我实话和您说了罢……”正待春衾要说时,银铃被拨动两下,清脆传来。
那是?元樱心下思忖,这声音颇为耳熟,况且在祖母跟前有哪个丫鬟敢如此放肆。眼看着到了主屋,春衾索性收回话,“您看也到了,等会您自己瞧就明白了。”
越是靠近越是听的清楚主屋的对话,熟悉的声音更加密集地朝元樱涌来,她一壁走一壁寻思着,今日屋里的来人是谁。
走到门口时,祖母欢快的笑声透穿红木门而来,她听到里头一声,“母亲,你可不知道檀儿和梁儿整日在我耳旁念叨着要见外祖母,听得我这头都大了。”
闻言,老太太极为认真地看元彤,皱着眼睛露出几点心疼,“我看你这怎么消瘦了一圈。”倏然,老太太就笑不出来了,元彤嫁的远好不容易才得空回家一趟,一年也不能见上几回,她拉着元彤的手,“他是不是待你不好,又欺负你了?”
元彤算是低嫁,当初元府就是看中那穷酸秀才文采斐然日后必定成大器,且看他忠厚老实也没想到他日后发达会抛家弃如敝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