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贱谁怜(33)
我与宦生不约而同的打起了哈欠,听得腻烦。
宦生先斜了我一眼,拉着宦灭的袖子央求回家,宦灭笑着首肯。
我看在眼里,顿觉输人不输阵,也依样画葫芦的拉着贾公子的袖子摇晃着,刚要说“人家饿了,要回去嘛”这等酸人的词儿,却不想用力过大,一把扯掉了贾公子的半只袖子……
“啊,相公你怎么断袖了!”我惊呼的推卸责任。
贾公子的气色不太好,耷拉着脸像宦家兄妹道别,拽着我的手退场,还不忘叫一声:“妆衾,跟上。”妆衾连忙碎步追来。
回去时,整条街的人都能看到贾公子浅色的断袖下紧握拳头的半截手臂,上面还带了一串翡翠珠子,与手臂上额外突出的青筋遥相呼应。
我预感到贾公子对我的印象会因此重新评估,进而影响我俩的婚事,于是接下来的半天,我的右眼皮子一直不停的跳,它在提醒我,有灾降临。
如我所料,当日深夜,泄天机再度来访,轻车熟路的从窗口跃入,进来后先坐到八仙桌边灌了两杯水,这才有暇睐了我一眼。
我放下手里的《麻子传情二》,走了过去,张口便道:“你来得正好,我且问你,何以小白会看上前来借住的表哥,巴望着私奔?这表哥要财没财,要德没德,顶着个好皮囊到处招摇撞骗,怎的会有女人喜欢呢?”
泄天机淡淡的陈述:“这表哥有些才华。”
我反驳着:“偷鸡摸狗也算才华?”
泄天机着实一愣,嘴角抽搐,继续道:“他口才绝佳。”
我挥手道:“只会说些甜言蜜语,算什么口才?”
泄天机不语,用幽深的眸子瞅着我,看得出来,他很受伤。
可我实在想不透他为什么受伤,只觉得此人越来越无理取闹,并在心里掂量着是否还有必要追文下去。
泄天机的神情忽而严肃起来,把我的后半句“这表哥游手好闲的简直废物”生生噎了回去,下一瞬未等我反应,已被他一把拉过跌坐在他膝盖上,我下意识挣扎着,大巴掌朝他脸上招呼去,却被拦下固在身后。我恼了,二巴掌紧跟而上,依旧被他以同样的手法制住,两只手双双反剪于身后,只能眼巴巴的盯着他逼近的脸,迫得呼吸也不敢张扬。
我惶恐了,正准备尖叫,未料,他又一手揽住我的上半身,一手托起我的腿,将我打横抱起转了半个圈,放在八仙桌上,紧压而来。
他的乌发如瀑般洒下,盖了我一脸,待他替我拂开到两旁时,我已被这黑色的帘幕笼罩在狭小的世界里,不得不面对他隐藏在暗光之中的脸。
他俯视着我,我仰视着他,双双无语。
他一手捋着我因挣扎而蓬乱的发,一下下的,直至我俩的发纠结在一起,他才罢手,又来骚扰我的眼睫毛,仍是一下下逗弄着,痒人的紧,令我不耐的皱起眉,频频眨眼,准备说点制止他玩心的狠话。
“别说!什么都别说!”泄天机先一步出声阻止了我。
不让我说,他也不说,一个上面,一个下面,无名无份的,这算怎么回事?
他许是看出了我的厌烦,淡淡然笑问:“晓泪,在你眼中的幸福是什么?”
这个问题很深奥。在我眼里,娘、贾夫人,还有当今皇后都是幸福的,一来嫁得好,二来过得好,三来衣食无忧数十年如一日的保持的好,这便是最难得可贵的。
思及此,我平静的回答道:“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不愁下一顿饭的着落,不愁看上了宝贝却囊中羞涩,不愁心血来潮弄个慈善捐款还要心疼。”
“钱,就那么重要?”泄天机的口气不稳,听得我心里一阵发紧,隐约感到他定是遇到什么变故,这才如此反常。
“其实钱并不是多重要。”我道,坦然的回视他忽的璀璨一瞬的眸子,又继续道:“那都是有钱人才有本事说的话,像我这种没钱的人凭什么谈钱?”
听了这话,泄天机双眼中的浑浊再度回来,那璀璨的一瞬也成了为了一瞬,他的神情很古怪,似乎是第一次认识我一般陌生而又疏远,疑惑不解的打量我,寻思着那些我猜不透的东西。
他到底想在我身上找什么?
未等我想明白,他那原本瘙弄着我睫毛的食指便一路下滑,落在我的唇上,轻轻地描绘,小心翼翼的勾勒,在他眉宇间的川字越来越清晰时,才终于停手,俯身在他指尖画过的部位印下一吻。
依旧轻轻地,小心翼翼地。
我大张着双眼,头一次发现他的睫毛很长,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地瘙着我的脸,我也头一次发现,像他这样的体格健壮的人也会有气喘吁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