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千凛笑了一下，没再回应。

很多事发生都需要一个时机，比如夏季傍晚的雷雨消磨一天的暑气，比如寒冬腊月的红梅点缀死寂的白雪，最好的时间以求最好的结果。

写字楼多数公司都是在18点下班，有时候稍微慢几秒钟，就赶不上电梯，只能等下一班。一趟来回大概十几分钟，耽误两趟就太迟了。姜爱提前收拾好，等一跳表准点溜掉，连洗手间都没去。

好在一楼大厅有个洗手间，平时主要是给咖啡厅的员工和顾客使用的，偶尔也能遇见几个到六楼辅导班补课的学生。

姜爱刚解决完，就听见几个女生进来了。

带头说话的人颇为凶狠：“哎哟，这是谁啊？这不是我们班第一舒繁繁同学么？”

另一人yīn阳怪气地笑道：“你是跟我们一样来补习的？还是进咖啡店打工的？”

舒繁繁冷声道：“我还有事。让开！”

“你说让开就让开，那我不是很没面子？”

“别跟她废话，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一副高不可攀的仙女样子，呕——恶心！”

“那怎么办呢？”

“打一顿也许能消我的气。”

有个女孩兴奋地问：“怎么打？”

“当然是扒了她衣服，拍成视频……我要看看仙女会不会哭。”

现在的小朋友，到底是天真无邪，还是法盲、无知得可怕呢？

最近的声音就在格子间门外，姜爱拧开锁扣，一脚踹了出去——被门撞到的女孩踉跄几步跌进同伴的怀里，其余几个女生被姜爱搞得措手不及，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她拍了拍鞋尖，目光扫到舒繁繁，转瞬就挪开了，随即慢条斯理地问：“是谁说的，拍视频来着？你，你，还是你？”她一个个点过去，倏地轻笑一声，“今天谁敢动手，我就让她爸妈去派出所接她。”

“又或者你们想来点更劲爆的。”她摇了摇手机，“宝贝儿们，姐姐我录音了哦，把这个在你们学校广播站循环一天，不知道新屿还有没有高中愿意收留你们。”

女生中气势像leader的问道：“你，你跟舒繁繁什么关系？”

姜爱道：“没关系。”

舒繁繁看她一眼，动了动唇，但什么也没说。

姜爱笑了笑：“前天才温习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路见不平，拔脚相助——怎么了，还有别的问题吗？”

女生略有迟疑，问道：“那个录音……”

姜爱恍然大悟：“噢，那这要看你们的表现了。乖一点，姐姐我自然就会宽容一点。”

女生们相互看了看，纷纷低下头，讪讪地跑掉了。

姜爱对舒繁繁恍若未见，自顾自洗了手，又整理一下衣服，准备去找陶千凛——他该等很久了，不知道在咖啡厅等着，还是上楼找她去了。

打开手机，微信上有2条未读。

陶千凛：下班了吗？

陶千凛：我在大厅正门等你。

从洗手间到大厅正门有一段通道，姜爱走到中途，察觉到有人跟着，她回头看，并不开口。

舒繁繁慢吞吞跟着，眼眸微垂，不敢直视她。

“有话就说，不说我先走了。”

“等等——”舒繁繁的手放在上衣口袋里，攥成拳头，从外侧能看出微微的起伏。姜爱思忖间，猝不及防被她抱了一下，转瞬听见她说：“对不起！我、我代我爸爸向你道歉！”

“对不起！”说着后退一步，朝着姜爱规规矩矩行了个90度的大礼。

姜爱被抱得有些发懵，不等反应过来，舒繁繁又飞快地跑掉了。

搞什么啊。

姜爱身上仍残留着女孩子特有的香气，她怔愣片刻，慢慢地笑了一下。

陶千凛站在门内，面朝外，不知道在看什么。他今天穿着西装，发型jīng心打理过了，跟平时的风格截然不同。

姜爱一眼就认了出来，她走过去，在他右肩拍了一下，他神奇地往左回头，一眼抓住了她。

“你怎么知道我在左边？”姜爱四面看了看，“没有反光的地方啊。”

他低头笑着看她，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心电感应。”

见姜爱不信，他又道:“真的，我近视四百多度，除了上课几乎不戴眼镜。白天半瞎，晚上全瞎，走道全靠跟马路心电感应。”

姜爱啧啧：“那你平时怎么看见我的？好几次下雨，我二百多度都没看见你。”

他盯着她的眼睛，过了会突然弯腰低下头，神秘兮兮地说：“你就是普照大地的太阳，晃得我想看不见都不行。”

姜爱跟着小声，一本正经地纠正他：“那几次是晚上下班。”

他想了想道：“啊，晚上你就是夜光的。”

姜爱绷不住，噗嗤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