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命+番外(99)
这一场就算揭过了。
苏慕之后来杨府,自杨岱杨夫人杨梓依到侍女仆从,所有人都待她更加亲近,也更加恭敬了。所谓近而不亵,就是如此了。
明日就是最后一天了。
又一次从气氛凝重的杨府回来,虽则杨小姐还没有咽气,大家只以为就是眼前的事,已经在准备白事了。
沉醉红绡罗帐,不远处,兽状的香炉缓缓输送轻烟。周身缭绕着沉香,苏慕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她身下垫了枕头,侧卧着让典诗捏肩捶背。
典诗这段时间以来也一一目睹了苏慕的辛苦,此时搭讪着就说起来:“小姐这么尽心竭力的,一定和杨小姐一见如故吧。”
是啊,一见如故,话不投机。
苏慕闭着眼,懒懒地,“嗯……”
“我们在连城也常常听到杨大人是怎样查访冤案,监察官情、民声的,没想到小姐还有这样一天,杨府所有人现在看小姐和以前都不一样了。杨大人把您看成自己女儿一样呢。”
“嗯……重一些,靠右一点……对,再下来一点……”像是醉了,苏慕的声线拉长,纤长的浓密的睫毛在下方投射出一道扇形的阴影。
“阮公子听说了,一定会更加赞赏小姐的,您这么善良……”
空气似乎瞬间凝固了,典诗傻傻地还按着原来的步调动作,忽然动不了了,她顺着深红的木柱看去——苏慕不知何时转身抓住了美人锤。
她面色古怪地看着典诗,一字一顿:“你说谁?”
典诗不明所以,眨眨眼,试探着:“阮公子……”
苏慕面色数变,看着典诗半晌说不出话。
良久,她将美人锤抽出来,“你去休息会儿吧,我歇了。”
有时候她真拿不准典诗这丫头是傻还是聪明。
作者有话要说:霜草苍苍虫切切,村南村北行人绝。独出门前望野田,月明荞麦花如雪。
——BY白居易
《花非花》
——BY白居易
天之亡我,非战之罪
——BY司马迁
第42章 事成
天朗气清,正是出游时刻。
车架刚行路,忽止住。路旁行人满街阻出处。公子着人询问,酒家娇娘新临,琵琶怀抱,词曲风流至。近前听罢,春日记游:
红蓼花香夹岸稠,绿波春水向东流。小船轻舫好追游。
渔夫酒醒重拨棹,鸳鸯飞去却回头。一杯销尽两眉愁。
他喃喃念了几遍,令人将那唱曲的姑娘请过来,“姑娘唱的是哪位诗人新填的词?从前竟不曾听过,此人是新上京的么?”
马车里,光线半明半暗,公子俊朗的容颜陈列其中,不似凡人。
娇娘一见阮成章,甚是激动,吸了几口气,好容易冷静一点,却是问道:“阁下可是阮幼度阮公子?”
一旁侍从代他答是。
女子自怀中取出一封信来,双手奉上:“奴家微不足数,不曾见过词曲作者。想来应是公子友人,特令人寻了奴,教俺在此恭候。言道,若是阮幼度询问,则将此物上奉。”
她见得阮成章打开信,从中取出个深红的小笺,不多时便自唇边绽开一个微笑,顿时看直了眼。暗自忖道:常听说世有公子,高尚的品德如同雕琢过的美玉,高华的风度恰似祭堂里的礼器,容颜灼人过八月烈阳,风流醉眼胜百年陈酿。我还道这般人物都是他们一派胡言妄想,不料眼前人竟像是真来自天上。
她正发痴,不知怎么就下了车去,待回神,只见车扬尘。
古刹人烟稀,鸟雀朝人啼。
苏慕已经等得久了。为与环境相配,面前摆的茶盘、茶具一概都是竹制的,连琴台也是一块青石横亘。
终于,阶前露出了白玉冠,俊逸逼人的郎君翩翩而至。苏慕一见,当即罢手,衣袖拂过琴弦带起铮铮乱响。
阮成章含笑道:“多日不见,你又出了新章来邀我品读?”他寻了石凳,从袖中掏出那张红笺摆在桌上,“早听人言,才女笺纸甚是别致,一向不得见,今日可让我得了一页。”
苏慕却是苦笑,起身向阮成章行了个深深的礼。
阮成章手腕一转,将茶水倾倒在杯子里,坦然接受了她的礼:“‘一杯销尽两眉愁’,尔有何事可愁……可是有事相求?”
苏慕没有起身,她依旧低着头,姿势优美地维持着行礼的动作,声音低低的,有些惭愧:“然也。”
“可是损害天理人伦?”
“自然不是,若是那等腌臜事,岂敢来幼度面前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