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命+番外(110)
好在他没有过来的迹象,他只是扬声道:“最后一题,阮幼度风流天下知,然而人人知你风流,哪里有人知的详细!公子那多风流韵事,不妨详细与我们说上三件!”又是笑道,“事涉佳人,你可隐去名姓不妨!”
他只是扬声……
啊?
院里一片寂静。
和尚出家了,也多的是只为讨口饭吃的,只为脱罪的,也有从小在寺庙里养大的。诸般和尚,多的是没有脱去凡心的。当然也有一心求道的——总是少数。
他们不觉屏息等待着。
慧觉看到这样情景,心里暗自摇头。虽是自己挑头,可他心里清明,嘴上有,心中无,自无挂碍。这一院人听得这样的话却是原形毕露,真是不可造就……视线看到苏慕处,即使有面纱挡着,她那正襟危坐,乍看不动如山,实则聚精会神的姿态也是显露无疑。
慧觉笑了一笑。
你阮幼度既要带这位女施主来,两人又是这样情形,看你怎么说。
既是为的她要进来,你就得答题。
然而若是真答了,你其实也不必进来了——她还不够与你翻脸的!
如此两难,你要怎么办呢?百般学问问不倒你,千番教考考不过你,万种量估估不赢你,无计可施,只得这样——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慧觉的笑是得意的。
阮幼度沉默良久。他身边的车夫也为之苦笑。车夫是一路听着他们说话过来的,虽然他身份低微,一路上嘴里没有说一个字,身子没有转一下,然而成日里为阮幼度赶车,他能不知道他过去的风流?他能不知道他如今有多看重这位小姐?
毕竟是阮成章的仆人,车夫心下骂慧觉:老秃驴,好个没羞!身为佛门中人,居然过问起风月间事了。出家人,问什么尘缘!
慧觉莫名打了几个喷嚏,不在意地摇摇头,又发问:“怎么,阮幼度说不出来么?可不要说没有,贫僧虽然地处荒僻之地,于此也是略有耳闻的。”
阮成章只是望着山寺高处,那里山崖掩映,绿荫环绕间,一抹桃红灼灼生华。视线落下来,见自己影子投射在山寺墙壁上,知道今日还要下山,那桃花难见得久了。
他有些怅惘。
苏慕很紧张,她屏息凝神,只听得他说:“过去诸般事,阮某一概忘了。”
忘了?
好似一步踏空,苏慕身子晃了晃。
她知道这是个好回答,忘了,就不必说了……这可以说是最好的回答了,不但回避问题,还表明态度——以前的佳人都无足轻重,忘了也就忘了。
但是为什么就是这么让人生气呢?!
“你这答案答得不对!”
难道她脱口而出了?
苏慕抬头,正见着慧觉跳脚。
哦,原来是他。
慧觉大声说:“这题自然只有两种回答,要么说,要么不说。哪里有忘了的?忘了答案的考生,他难道能通过考试?”
“我还没有说完,慧觉,你还是不要先插嘴的好!”
这一声非常急促,直教院里诸人都愣了,难道一直从容的阮幼度终于乱了分寸?
“过去的都忘了,恰只记得近来的三件——你倒是正问对了数目!”
不少人听了这话都看向苏慕,苏慕没有动作,若无其事似的将桌上的杯子扔了一个在裙底,两腿交换着还是累了,桌上的杯子多了一个,正好拿来放脚了。
别人看不出来动静,却也猜的出来,一个个只道阮成章是求胜心切,反而忘了初心。
都是光棍,也没人出头提醒他,静静听他继续说。
“第一件,你说隐名姓,那我就给她改名换字,且称玉人吧……我想想,那是一个很平常的午后,我打马过街,正要去郊外。听得有人言传,才女门下,车架正在两条街外路过,一时兴起,勒马转向,喝停了她的车架,掀帘一见。阳光下,但见美人如玉,端然自持……阮某自那过后,不敢或忘……”
苏慕难以置信,她狠碾着杯子的足停下来,呆呆地看向了院墙外。
他,他怎么敢说!
天啊,这么多人听着……
阮成章还没遇见过什么不敢说的事,他修长的十指摆弄着手里两个编了许久的东西,回想着,唇角缓缓勾起来。
“第二件,不妨称她为仙人……那时,阮某自外游学回来,正踏上西山,忽闻深林之中,悠悠笛音飞声。寻幽探密,却见一仙人凌空而坐,罗袜悬空,足不沾尘。又睹其侧颜清绝,举世难寻,这已经够我这等凡夫俗子目眩。谁知仙人横笛而奏,其音只应天上有……这却又令人神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