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流年(一爱倾城系列)(49)
他没有回答。
安迪叹叹气,锁上门走了。
第二天早上陈洛钧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电话那头是他的经纪人田云,她本来就很少跟他联系,最近几乎更是把他完全忘记了。
他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才接起了电话,发觉自己的嗓子完全哑了,一出声就痛。
“那个,洛钧啊。”她的声音有点懒洋洋的,“你上次去面试的那个音乐剧啊,导演最后还是挑了别人。”
他头有些疼,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却并没有觉得意外,低低地“哦”了一声。
“最近话剧团在排两部新剧,我会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角色的。”田云依旧懒懒地说,“回头要是有角色你可就别挑了,知道吗?”
“好,谢谢。”陈洛钧答应完,苦笑了一下。他什么时候挑过角色?连最不出名的工作室找他去小剧场的话剧跑龙套他都肯去,还有什么角色他会不肯演?
“还有啊,我有个朋友准备导一部小成本电影,你要不要看看?”她不经意地问,像是根本没抱希望似的。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作答。
“得了得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拍电影,就爱上舞台,好不容易上次《逐鹿》的剧本您老人家看上眼了吧,又发生了出车祸这种倒霉事。”
陈洛钧依旧没有出声。
“我先替你看看本子吧,万一真的好的话你可别老拒绝我,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因为喜欢上舞台就在这一棵树上吊死,这么多大好的机会你都错过了,我看你过几年怎么后悔吧。”
他没打算说什么,沉默地听着田云的教诲。
田云说了两句,还是叹了叹气,无可奈何地说:“算了,我也说不动你,你有机会上台就给我好好演,知道吗?”
陈洛钧答应着挂掉了电话,拽过被子的一角盖在脸上,挡住了刺目的阳光。
他有些想不起自己昨晚做过些什么了,只记得敲门敲得很累,却一直没有人来给他开门。
那些有人整天缠着他,跟在他身后叫“阿洛”的日子,似乎清晰得就在昨天,却又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缥缈得遥不可及。
他缓缓地坐起来靠在床头,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在最里面的夹层找到那张泛黄的胶布,又一次地看着“阿洛加油”那四个字愣了很久。
那四个字还是雪容小时候写的,一笔一画,带着稚气的认真。
他一直觉得她像是长在自己身边的一棵小树,他的任务就是替她遮风挡雨。可她却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渐渐地长成了一棵茁壮的大树,而他自己,则在日复一日地枯萎衰败下去。
就像那天签售会上,她在台上那样成熟又大方地笑着,他一时间都分不清自己应该欣慰还是惘然。看着排在他前面那个小姑娘面红耳赤地抓着她的手说“你翻译得真好,以后一定要多出几本书,我一定每本都买”时,他忽然有些恍惚,好像她已经蜕变成了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走着一条跟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路。他看着她,却看不到当年那个天真娇俏的小女孩,只能看到一个从容淡然而又陌生的影子。
窗外阳光明媚,又是灿烂温暖的一天,他却下床拉起了窗帘,转身回到昏暗的房间。
雪容到C城后接到的第一个电话,还是孟良程的。
“那边天气如何?”他问。
“挺好的,就是比A城热一点。”
“公司安排你们住在哪儿?”
“就在办事处旁边的酒店式公寓,条件还不错。房间有点小,不过有单独的厨房和卫生间。”
“离超市什么的近吗?”
“嗯,还好。走路五分钟吧。”
他又问了很多生活上的琐碎小事,几乎确认了每一个细节,才安心地挂了电话。
雪容其实从来没有真正一个人生活过,从打扫房间吸尘拖地,到添置牙膏香皂,整整忙了两天才算安顿了下来。而第一天上班开始,漫天的工作就汹涌而至,她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C城的办事处刚选好址,跟雪容一起过去的只有一个她的领导,各种打杂跑腿的活自然就落在了她的头上,搞得她常常上午去跟包工头算装修时的账目,下午就要去跟赞助单位谈合作,晚上再陪各类人等吃饭,再加上齐诺的第二本小说已经写完了,她又接下了翻译的任务,每天几乎连睡眠时间都难以保证。
跟爸爸写信的时候,她情不自禁地抱怨了一下自己的劳动强度,却又不无自豪地说,看来你女儿还真是很重要很能干的啊。
爸爸在回信里表扬她工作认真,又劝她不要太辛苦,最后却怅然地写道:“如今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爸爸帮不上你的忙,只求不成为你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