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流年(一爱倾城系列)(48)
说着,他先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暗下去那一刹那,孟良程忽然觉得疲乏入骨,刚才那段对话已经耗尽他所有心神。
下午签售会结束的时候,他看见了雪容跟陈洛钧。她抬头看着他,用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虽然已经竭力克制,却仍然难掩那眼神中的期待,交织着患得患失的惆怅,像个单纯而真诚的孩子那样。
他一直以来所盼望的,不过就是她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一眼。只是那一刻他蓦然明白,那是永远都不会发生的了。
接下来的一周雪容为了要去C城的事情忙得团团转,连江海潮找她去家里吃饭她都没空,只是在电话里汇报了她要去C城的事情。他问了她很多问题,什么公司有没有给安排住的地方,有没有探亲假,去了那边具体要做什么工作,问得她情不自禁地叹气抱怨道“海潮哥哥你怎么这么啰唆”,才终于罢休,又问清楚了她出发的航班时间,叮嘱了半天。
挂电话前,他说:“容容,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要走,我都希望你还是早点回来,那边不是你的家。”
她一下子就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本来坚定无比地要逃离的决心顿时动摇起来。
想到上一次逃去英国,结果就再也没有见到爸爸,她更加深深怀疑起自己的决定来。
“容容?”江海潮见她一直不说话,有些不放心地喊。
“海潮哥哥。”她有些哽咽地叫了一声,又笑着说,“万一我去了没两天就逃回来,可都怪你。”
挂了这个电话以后,那片刻的动摇似乎在雪容心里扎下了根,让她在A城的最后两天过得无比恍惚。
临行前的晚上,她终于忍不住,收拾好行李便出门乱逛了。
起初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是漫无目的地在初春的凉风里四处游荡,直到进了地铁站,又在自己最熟悉的一站下了列车,她才知道自己有多舍不得离开。
海棠花园是个很热闹的小区,车来车往的。
她和陈洛钧曾经的家暗着灯,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换了主人。
她在楼下徘徊了很久,直到孟良程每晚的例行短信响起来,才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看着孟良程发来的“晚安”,回他说:良程,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我去了那边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放心。
发完短信,她关了机,又一次抬头看了看那个阳台。
就上去看一眼,她偷偷地跟自己说,看一眼就走。
电梯停在十二楼开了门的时候,她却忽然没了走出去的勇气。
她怕自己只要看见那个曾经的家,就再也舍不得迈开脚步。
犹豫了两秒,她闭上眼睛,按下了关门键。
银色的电梯门缓缓滑上时,她似乎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容容”。
幻觉,一定是幻觉。她站在开始下沉的电梯里想。
电梯门外又响起了一声“容容”,这次她没有听见。
在这一声“容容”里,夹着陈洛钧重重的敲门声。
他趴在自己家的门上,没拿钥匙开门,只是一个劲地重重砸门,一边砸,一边整个人慢慢地往下滑。
“哎……你站稳点。”安迪从背后捞住他,“钥匙呢?你钥匙呢?”
他恍若未闻,只是打算要把门凿通似的,一边毫无节奏地敲着门,一边喃喃地叫着“容容”、“容容”。
那低哑的声音一声声地暗沉下去,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满是悲凉的呜咽。
安迪实在是架不住他,只能由他滑下去。他跪到了地上,用头抵着门,失望地念了一句:“容容,你为什么不在?”
“你家小妞去C城啦。不是你自个说的嘛。”安迪蹲在他旁边,伸手去他的口袋里找钥匙。
他琢磨了两秒,呵呵一笑说:“对啊,她不要我了。”
“喝傻了吧你。”安迪找到了钥匙,一边站起来开门一边说,“她早就不要你了,跟别人过得乐呵着呢。你还以为她在家等你啊。”他把陈洛钧费力地从地上拖起来,拉近房间里,重重地扔在床上,打开旁边的衣橱,找了条被子胡乱盖在他身上。
陈洛钧闭着眼睛,不耐烦地掀开了压到他身上的棉被。
“你想死啊。不盖被子睡,明天早上就下不了床了。我管不了你了啊,还得回酒吧干活去呢。”安迪一边骂,一边又把被子丢回到他身上。
他这回没有反抗,只是抱着被子渐渐蜷成了一团。
安迪想了想,从他口袋里找出手机,走到阳台上,翻出通讯录,找到“容容”,按下了拨号键。
她关机了。
安迪无可奈何地又走回去,把手机放在陈洛钧的床头,推推他说:“我走了啊。你一个人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