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流年(一爱倾城系列)(28)
陈洛钧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在楼梯转角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走前面。”他说。
雪容哼了一声,两步绕到他的前面。
她低着头,绑起的马尾一晃一晃的,不时露出白皙的脖子。
楼梯快走完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了什么,快步绕到前面拦住她,低头指着她颈后到肩膀中间的一道小小的疤问:“这是怎么回事?”
说着,他伸手把她的领口拉开了一些,发现那道疤还有很大一块藏在了衣服里面,凹凸不平的。
雪容慌忙伸手试图把领子拽回来:“没什么。”
“在哪儿弄的?”他不依不饶地牢牢地抓住她的手,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凶巴巴的逼供口吻。
雪容索性侧过头让他看,却别扭地坚决不回答他的问题。
“在英国?”他低着头,还没感觉到她的敌意,一边小心地伸手摸了摸那儿,一边皱紧了眉头,“怎么会……”
他抬起头,看见她抵触的表情,说到一半的话顿时停住了。
犹豫了一下,他默默地把手从她肩上抽回来,插到自己的裤袋里。
雪容一边整理好自己的衣领,一边绕过他继续往楼下走。
他却茫然地站在台阶上,久久没有挪步。
那晚在剧场外面看见孟良程来接雪容时,他忽然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空荡。
即使早就知道她跟别人在一起了,他却一直不知哪儿来的自信,以为她最终有一天会回到自己身边,直到她一遍一遍地证实给他看,她已经不再是他的容容了。
首演前最后一天排练时,伍德心情大好,难得地放了一个小时中场休息。
所有人都出去找地方享受阳光了,雪容懒得出去,就一个人在观众席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看书。
陈洛钧跟舞台上跟舞台监督讨论了一些技术问题,讨论完了,舞台监督也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台上。
他本来打算要走,却在转身时看见了观众席里的雪容,停下了脚步。
舞台上关了灯,他就站在一片空空荡荡的黑暗里。
雪容无意间抬起头来,看见远处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
再低回头的时候,她费了半天劲,怎么都不能把注意力集中到手里的书上来。
刚才伍德就来跟她说,今天是他们最后一天工作了,明天首演结束他就要赶回英国去排一部新剧。
这似乎意味着她从此以后都见不到陈洛钧了,即使再见,也只能是他是台上的演员,她是台下的观众了。
她想起以前每次跟他告别的时候,她都要耍赖纠缠他好久,不是央求他晚两天回A城,就是反反复复地念叨要他记得打电话给自己。
除了自己刚上大学那段时间能每周见面,其实他们一直都是聚少离多的。而即使曾经她每个周末都从学校跑出来赖在他家里不走的那段日子,她还是很少看到他。他实在是太忙了,不是排练就是演出,通常是他回家的时候她早就睡着了。
她那个时候很不懂事,每次陈洛钧早上要出门的时候都要赌上半天气,他只好软硬兼施,又是哄又是凶才能脱身。直到有一天他实在是没了耐心,丢下她开门就走。
雪容追到门外,大声地喊:“我以后都不来找你了!你根本就不陪我!”
他在楼梯上转过身来:“你等我回来再说好不好?”
她什么也听不进去,恶狠狠地把自己那副钥匙冲他丢了出去。
没想到他根本没躲,钥匙径直砸在他的眼角,鲜血顿时冒了出来。
雪容吓得手脚冰凉,慌忙奔过去,见他捂着眼睛蹲下来,整个人都傻了。
他摇了摇另一只手说:“没事。”
雪容把他捂住眼睛的手扒下来,见他的眼角划破了一个挺深的口子,顿时眼眶就红了,慌手慌脚地一边埋怨他都不知道躲,一边把自己的手按上去捂住伤口。所幸他没有伤到眼睛,只是眼角留了道疤。还好这道疤不大,浅浅的,上了台看不出来,不然她肯定要内疚死。
后来她再也不敢缠着他不让他走了,只是每次都像个被遗弃的小动物似的趴在阳台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委屈地挥挥手。
他明明是对她那么重要的,怎么就会变成了现在这样,站在同一个屋檐下,却离得那么远呢?
一直站在台上的陈洛钧不知想到了什么,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角。
雪容忽然觉得被冥冥之中的什么力量牵引着,鬼使神差地站了起来,穿过整个观众席,梦游般地走到了舞台上。
她一言不发地拽住他,走到后台的换衣间里。
那是一个临时用黑布搭起来的小隔间,是给演员在演出过程中换衣服用的,关着灯,里面只有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