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能是朋友(34)
果然,被喜欢的人拒绝,还是会刺刺的、酸酸的,有点在意。
我当然可以很潇洒地说,没关系等你方便再见,但对褚克桓我做不到,在此时此刻的今天,这种话更说不出口。褚克桓与我,不是那种现在温柔体贴忍让一下就可以展望长远未来的关系,我们之间从来都只有“现在”,“明天”或“改天”永远是无意义的时间概念。他曾经枉顾一切会毁坏我生活的可能向我表白,我也可以当个坏孩子,装作不懂事地任性求见。
“见这面对我来说很重要。”我重申自己的诉求。
讯息已读。经过一分钟、两分钟......我紧握电话的手心渗出汗水,有些慌了,好不容易挨到第五分钟。
“抱歉,今天真的不行。”褚克桓仍给我软钉子,“你没事吧?还是我下班前找个时间打给你?”
依然没有得到今晚不能见面的理由,但直觉已告诉我,那与高子媛有关。突然想起过去几次见面,除非我问起,否则褚克桓很少对我提到她,毕竟那不是什么能让我们开心的话题。
很少提,不代表他不喜欢或无法忍受。
褚克桓曾经埋怨自己的婚约是“被选择”,但他也说过,自己无法放下高子媛一走了之。所以,他其实是有选择余地的,当他把我和她的优先顺序排列出来,他就做出了选择。
我,就是不被选择的那个其他。
意识到这点后,我没有再回硬褚克桓的讯息。既然我不被选择,我们之间更没必要定义,甚至不需要道别。
我收起对话视窗,心想,这种结束方式是最好的吧?越潦草越自然、越仓促越没负担。仿佛只是久未联络各奔东西的故友,一个心血来潮信手拈来的闲聊,聊没几句,被其他工作叫去忙,一转头就忘记彼此,等到想起来也是去持续话题的冲动。
只不过,潇洒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做到的,胸口开始萦绕着一股无法呼吸的窒息感,只好再度翻查手机,期盼着褚克桓会多补一两句让我好过的话。
然而没有。
我放下手机,但讯息铃声随即响起,我紧张兮兮打开来看。
是工作专案群组塞进的讯息,我懊恼又麻木地回复着,解决了Marketing(Marketing:行销部)的销售亮点摘要,下一个RD(RD:研发)的包装问题又像跑步机输送带源源不绝地送到我面前,而我却只在意隔壁褚克桓的对话框有无声息。
稳定交往了三年,一直待在舒适圈的我太久没有经历这种暧昧浮动的失落,抗压性也退化不少,为了这种程度的风浪患得患失,还跟少女一样在心痛,我的理智为自己感到羞耻。
群组内看似风平浪静,从Marketing解决到RD,身为PM(PM:专案经理)的经验告诉我,蝴蝶效应的下个顺位八成是SWRD(SWRD:软体研发)了,我知道那几个工程师一向不太敢麻烦我,估计正在酝酿怎么发问,我也不想靠手机跟他们沟通,索性抛开那些心神不宁的情绪,向司机更改目的地。
我拖着行李箱回到公司,长驱直入找了SWRD讨论,同事们见到我,全都吓了一跳,他们知道我今天还在休假,急忙说那些事可以命运再讨论,我打趣着说因为我有预感知道你们也快要遇到问题,却在心里翻自己白眼,鬼咧,这么积极也不过是避免自己胡思乱想。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褚克桓。
整个脉络认真归纳起来,还是这么丢人。
我好不容易解决完所有的问题,法力耗尽的我来到茶水间喘口气,依然不争气地翻手机查讯息,结果是一样的徒然。
真是够了!
我已经亲手结束这一切,到底还在期待什么?!
懊恼的同时,一道凹凸有致的曲线贴上我的背,白细的手臂勾住我的脖子:“在传讯息给谁?”
我吓了一大跳,像作弊被抓到的学生七手八脚地灭证,一阵兵荒马乱后,才发现来的人是可菲。
“你干嘛反应那么大?”可菲觉得莫名。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问软体部的,他们说跟你开完会了,我猜你会来这里。”可菲俏皮地眨眨眼,“上海探亲之旅还好吗?”
“嗯。”我疲惫地点点头。
“怎么了?问题没解决?”
“老问题没解决。还有新问题。”我意有所指,没说新问题是什么。
大概是这个产业待久了,我们总在帮人“解决问题”,也总习惯性地预设“问题解决一切天下太平”的前提。但事实是,解决所有的问题只代表产品会顺利发行,不代表它能大卖;而解决了爱情的问题、保证了顺利结婚,婚姻生活就会美满吗?更何况我现在的结婚进度,充其量只算是没过关的产品提案,根本走不到执行与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