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呸(57)
我忙说“无妨的无妨的”,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同我道:“阿彰说他将我的病告诉你了,我也不是故意瞒着,平日里对你冷淡,只是不知如何同你开口,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不知如何回应,便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可她停了很久,搭在桌沿的手一下又一下地轻轻划着:“这些日子越发不如从前,大夫说我撑不了太久,我也不知什么时候说走就走了。我今日已同婆婆说过,过几日我便要住回娘家了。至于阿彰,就让他留在赵府罢。”
我喉咙口像卡了鱼刺,想说却又无法开口。
她抬起头:“这眼睛也是时好时坏,让阿彰看着我这么病下去也不好。你曾那样不顾生死地救下阿彰,想来也是命中缘分,若是你不介意,便……”
她忽然止住,我伸手覆上她的手背:“我知道,可你就这样一走了之,阿彰心里定然也是不好受的。”
她眼色愈发黯淡,缓缓叹道:“就让我自私一回罢。我累了。”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将手收回来,缓声道:“那你休息罢。”
然我刚站起来,她却又慢慢开了口:“以前许多事看不开也放不下,你对他好,便是戳在我心里的刺,如今刺虽然还在,却几乎已察觉不到。想想当时的我,又为何要因为这些事同他起争执呢……如今人都不在了,才知道后悔。”
我背对她站着,干花篓子抱在怀里,有隐秘的香味萦绕在鼻间。
“那时我未想过自己会失去他,从来没有过。”她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又道:“可他真就这么走了,我便再也没什么可以等。我没法像你一样,可以继续开怀地活着,我一直活在懊悔与追忆里,早已走不动了。”
“是啊,我一直……很开怀。”我抱紧了怀里的花篓子,抬起头道,“你休息罢,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的。”我没有等她有所回应,便低下头匆匆离开了房间。
我一路走回去,进屋时未听到任何动静,我连忙推开屏风,少年整个人都沉进了水里。我吓一跳,连忙过去捞他出来。他缓缓睁开眼,看着地上因一时匆忙弄翻了的篓子,道:“你回来了。”
干花撒了一地,我说:“是啊,你还装死吓我,花都撒了,害我白跑一趟。你又欠我一篓子干花,这账我都一笔一笔记着呢,改日记得还。”
我偏头拿过小凳上的浴巾递给他:“擦干了出来罢。”
然他却握住我的手,且越握越紧。清亮的眸子看起来分外漂亮,恩……美人出浴……我这会儿正犯流氓呢,你别挑战我底线成么?我蹙了眉,蹲下来伸了另一只手搭住他的肩一本正经道:“怎么了?”
这么面对面我倒是不适应了,屏风外的烛火轻轻摇曳,都让人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了。少年缓声道:“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温软声音给吓了一吓,怔了片刻之后,猛地醒过神来,随即打了个干哈哈,将手伸进水里试了试:“恩,水倒还是温的,不过待久了也不好,出来罢。”
他却慢慢说:“我喜欢这么待着。”
少年犯起幼稚来简直是无敌了,我词穷,只怔怔看着他。他脸上没有笑意,除了难过还是难过。之前我还对他的难过无比好奇,现下却忽然对他以前那点破事一点兴趣都没有。管他以前犯的是好桃花还是烂桃花,现在左右是栽在我手里了。
我还在发怔,少年忽然就凑了上来。这个吻极尽温柔,轻咬浅触的试探之间却隐约透着感伤,我一阵恍惚,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越来越被动,心里仿佛软塌塌地陷下去一块,手也不知不觉地攀上了他光洁修长的脖颈。
冰冷的手心因为他带着水温的皮肤而逐渐暖和起来,空气里浮着隐秘的干花香气和温暖的潮湿水汽,我闭上眼,鬼使神差地开始回应他。他轻哼出声,一手紧扣着我,另一只手似安抚一般轻柔地游走在我脖颈间,呼吸却愈发急促,像落水之人渴求最后的一线生机。唇舌的纠缠带着几分磨人的意味,我微微睁开眼,他微垂的长睫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暗影,如此温煦沉静。
我复闭上眼,任由自己往这深潭里下沉,浑浑噩噩中我想索性就溺死在这个吻里罢,什么都不要去想了。然我却忘记了自己蹲在浴桶前的尴尬姿势,察觉到不对劲时他恰好放开我,我微喘道:“腿、腿麻了。”
我扳住桶沿想站起来,他却伸手扯过旁边绣墩上搭着的干净中衣,迅速地裹着衣服出了浴桶。我蹲在原地看着他这一气呵成的动作,不禁暗叹,书生和将军的确还是很有差别的……换作我肯定是磨蹭死了。